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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自己的家和亲人。
她突然松了口。如果这个男人执意要走,那她决不挽留。
“你……要走吗?”女人试探性地问道。
沈子文老先生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是啊,你也听到了,我不是他,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答应过了,要和我的妻,一同葬在海边的公墓里……”
“老爷爷!别走!炎炎想你!”小孩子奶声奶气,哭得稀里哗啦。
“炎炎,乖,老爷爷要去陪老奶奶了。人都是要死的,男子汉不许哭鼻子。”
“可是,那我就再也看不见老爷爷了!”
“你知道吗,人的一生都在成长,死亡也是一种成长。生命很久,但也不过就是几十年、一百年。如果生命有了意义,那死亡就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记得也好、忘记也罢,生命还在轮回,至少我们不枉来过这世上一遭。”
炎炎不懂,只知道老爷爷说男子汉不许哭鼻子。
烟散了,女人和沈老先生都消失了。
直到手里的骨灰盒轻震几下,沈延瑞先生才回过神来。
火焰摇摆了几下,忽然熄灭,洞里一片黑暗。
老板清楚地听见漆灯在坠入轮回之前,轻轻说了句话。
“来世再见。”
四人出了墓洞。
外面下了雨,漆黑的伞面连成了片。
医生和老板沉默着,挤在同一把伞下,看着忙碌的众人。
馆长已经将发现唐朝墓穴的事儿上报了警局,只不过这其中省略了无数细节。警笛声已经响起,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这里的一切。
老板带走了漆灯。
馆长还忙着协商他的宝贝古灯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离开。
窗外雨声淅沥,老板冷着脸坐在哑舍的角落里。
“老板,我……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老板,对不起……
“求求你了,原谅我吧,你没有骗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老板本来被医生卖萌撒娇求原谅哄得差不多了,此时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抿一口茶反问道:“世人知或不知,与我何干?”
医生怔了怔。
老板低垂的眸忽地抬起来。
他紧紧盯着医生,阴沉却又迫切。
“可是,我要你知——你应该知道!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样东西是值得坚守的,是超过几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乃至更久都要守护的。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是过去所有的抹不掉,是倾尽一生守望也要久等的——哪怕……哪怕那个人已经忘记了自己……”
“你也有那个需要久等的人吗?”医生傻傻问道。
“嗯。”
沉默片刻,老板才做出回应。
“你等到他了吗?”
老板突然笑了,一声轻叹过后,他缓缓说道:“我等不到他了……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医生,眼睛里闪着光:“我似乎已经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