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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30年,宋元公二年。
“呼——”宋元公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息着。
他抬头望向窗外。
时间还早。外面晨雾缭绕,草木都被静静笼罩在这层烟气里。窗外没有人,只有屋檐下的蟋蟀窸窸窣窣地吟诵着什么。
“来人,叫卫平过来!”
……
卫平在宋元公面前行礼作揖,而后落座。
“卫平,本王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他说自己被泉阳一个叫豫且的人困住了,让本王去救他。你怎么看?”
卫平皱眉,思索片刻。
“王,不如让我起上一卦!”
他拿过栻(一种卜具),时而视月光,时而观北斗,并取来规、矩、权、衡等进行测算……
宋元王还坐在一旁回味着方才的梦境,却听卫平缓缓开口道:“今昔壬子,宿在牵牛。河水大会,鬼神相谋。汉正南北,江河固期,南风新至,江使先来。白云壅汉,万物尽留。斗柄指日,使者当囚。王,您说的,是只神龟呀!”
“神龟?”
“对,是神龟!您快派人去找找吧!”
宋元王点头,想到梦里那人说是因为他“有德义”,才找他求助的,不由大喜,立刻派了几十人马前往泉阳。
黄河上游某渔村。
一位青衫道人正打石桥上经过。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柳眉细目,一头鸦青色的长发很松散的用三根象牙簪半束着,倒是有几分仙人模样。
他停在桥头,望着远处熙攘的车马,不由朝旁边人打听道:“他们是什么人?在这做什么?”
老屋外聊天的人见他身后还背着包袱,大抵是远道而来,不了解情况,于是纷纷解释道:“我们这儿啊,有人捉到一只白龟!这不,王亲自派人来寻它了!”
年轻道人觉得奇怪,便随着人群走过去。
……
宋元公所派的人马果真在这里找到一位名叫“豫且”的渔民。
如占卜所言,士兵们在豫且家的院子里看见一只巨大的铁笼,里面趴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神龟。
“如果是王想要的话,你们就把它带走吧!”豫且亲手奉上铁笼的钥匙。
眼见天色已晚,士兵们决定在当地留宿一夜。他们派两人骑上最快的马,先行返回给宋元公报信,其余人在附近的渔民家住下。
月光里,神龟雪白的甲片散出莹莹的微光。可惜村子已经陷入沉睡,没人看到这幅景象。
青衫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铁笼前。
他伸出右手,将食指轻点在神龟额上。
“你是黄河的使者?”
“是。”神龟并没有开口,那浑厚的声音却传入道人耳中。
道人闭目,左手掐指默算。
忽而起了风,他垂散下来的长发随着衣袂一同飞舞。
“此去商丘,是为空亡之象……”
道人望着神龟,淡淡说道。
“小子,我活了千岁,也算有几番神通。七日子时,若遇仙人相助,空亡之卦便可化凶为吉……”
“这是……逆天改命?”年轻道人眉峰微蹙,转瞬又重复着神龟话中的另外一个关键之词,“仙人?何来仙人?”
“仙人本凡人,人人皆仙人……”神龟喃喃道,而后朝天空哀鸣一声。
风更大了些,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潮漉漉就快要落雨。
年轻道人同神龟作了别。
他转身返回客舍,刚踏入门厅,就听得一声闷雷在天际炸开,而后细密的雨声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包裹其中。
神龟被送进殿内。
“王,您打算怎么处理它?”卫平看着牢笼内的白龟,眼底流露出一丝贪欲。
“放了它吧……”
“什么?!王!这可不行啊!”卫平几乎要扑上去。
“哦?”
对上宋元公的眼睛,卫平自觉失态,连忙后退半步,整了整衣袖,恢复平日里的端庄:“王,神龟乃天赐的宝物,你救了它,再放走它,这是放虎归山啊!河神不会饶过我们宋国!我们必须要斩杀它!”
“可是……它说本王是德义之人。德义之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王,得神龟者,那可是真命天子,有了它,您可以安定国家,全天下的诸侯百姓都将臣服于您!这是上天为了奖励您的仁德,给您的机会啊!”
卫平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宋元公的眼睛,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淌到衣襟上。
他说的,怎么能当真呢?
他才不管什么天下的诸侯百姓是否臣服,他只知道,这神龟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稀物,是寿比天地的神物,如果能吃了这神龟之肉……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再次望向神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