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面人家暖黄色的窗口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她的眼前。齐娅拉没急着开灯,她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在黑暗中静静地望向对面,看着那一家子在温暖的灯光中举杯,欢笑。
隐没在她头顶没被拍落的雪花在室温下融化,顺着齐娅拉的脸颊滑落。冰凉的雪水划过她的眼角,齐娅拉瞥了一眼窗户,玻璃隐约反射出一张她万分熟悉的脸。
齐娅拉没有揩去雪水,她对着反光,看着这滴水珠从眼角慢慢地滑落,顺着脸颊滑到嘴角。
玻璃窗的虚影和卫生间的镜子重叠,齐娅拉近乎着迷地看着这个似乎正在落泪的东方女人,看着曾经的自己。
【看看镜子里的这个女人吧。】
【一生都在追求成功,一生都在追求完美,一生都在追求第一名。】
【一生都在失败。】
【一生都在讨好别人,却一生都无法讨好所有人。】
【一生都在嫉妒他人,一生都在思索怎么除掉阻碍自己成功的人。】
【这么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看看这个女人的嘴脸吧,嫉妒,怨恨,傲慢,懒惰,贪婪,铆足劲儿向上爬却又不可得的样子真是丑陋又可怜。】
【啊……】
【这个丑陋又可怜的人,竟然就是我啊。】
镜中的女人似哭似笑,她已经没有力气提起嘴角,但泪水却已经不自觉地滑落。她一秒都不想再多看这个丑陋的人,她关上了卫生间的灯,也敲下了对自己的最终宣判。
【我不配活着。】
上辈子决定去死时的记忆依旧清晰,但现在的齐娅拉毫无泪意。
那滴泪水一样的雪水慢慢地蒸发变小,曾经那么深沉粘稠的痛苦也不再沸腾翻涌,自厌已经凝结成了一层漆黑的泥壳,牢牢地将齐娅拉的内心封锁包裹。
齐娅拉解除了变形术,玻璃上已死的女人慢慢地变回了黑发金瞳的少女。她伸手揩掉那滴已经被她体温捂得微微温凉的水珠,捻一捻,轻易地让它消散在指尖。
齐娅拉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的自己和上辈子已经出现了相当大的不同。她虽然还是会习惯性地追求第一名,但那种近乎病态的对成功的执着与焦虑已经很少出现,她也很少嫉妒别人(主要是霍格沃茨好像也没什么人值得她嫉妒,周围的人都是小孩儿),也不对自己求全备责,苛求在所有领域都做到最好。
死亡,新目标和新环境给她带来了令人感到不安的改变,齐娅拉不知道改变是不是好事,但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来到了摇摆的十字路口。
她又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了。
齐娅拉并不是活在玻璃温房中的人,恰恰相反,她对周边人的情绪转变相当敏感。今天当她说出遗嘱的事情之后,她就发现斯内普肉眼可见地变得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是她做错了吗?
为什么斯内普会如此抗拒呢?
如果说她所做的事情并不能让斯内普感到快乐,那她这一生所忙碌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公寓并不暖和,齐娅拉蜷缩在窗边,双臂不由自主地环抱住自己,下意识地将自己越缩越小。
好冷。
寒气和歌声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Jingle bell,Jingle bell,一层薄薄的玻璃将她和无限欢乐的世界隔绝。齐娅拉呼出一口热气,微小的蒸汽颗粒就像是幸福一样迅速消散在她眼前。
这是她在重生后度过的第5个平安夜。
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里齐娅拉当然会忍不住怀念从前,但是每一次思念过去她曾拥有过的幸福,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和罪恶感。
明明是她亲自选择了转身离去抛弃一切,现在何必又在这里后知后觉地怀念?
齐娅拉的自尊不允许她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可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从不后悔?
每一次对曾经的思念就是一把刀在剜着她的心,梦里的博格特总是在变换面容,妈妈有时候在哭,有时候在骂,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亲人究竟会不会像她思念她们一样思念她,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咄咄”
齐娅拉的四肢关节已经僵硬,在听到玻璃被敲击的声音时也依旧一动不动。
但那个敲打玻璃的似乎是个活物,“咄咄”,“咄咄”,执着得不像是偶然拍上来的雪粒石子儿。
齐娅拉的警惕心终于活了过来,挤掉那些沉郁粘稠的绝望感,强行逼着她坐直。
她扭头去看,玻璃窗外,一只巨大白色的毛团正企图突破这层玻璃闯入。
“猫头鹰?”齐娅拉干涩地发出了疑问,“谁会给我寄东西?”
而且她从来没有泄露过这个住址!
她打开了玻璃窗,但同时也攥紧了魔杖。那只白色毛团和风雪一起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