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令
付泠鸢轻啧一声,瞧着实在是不大喜欢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忍不住侧过头去,“区区一两人的性命与北楚百姓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衡阳王分不清,本殿分得清楚。”
他们两位的不同之处在于,眼前提着长剑气势汹汹的这位,对于天下,皇位与性命,实在是千百万地在意,而这些于她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说到底,如今她这般尽心竭力,不过也只是替皇兄维护着他想要的这北楚天下的模样。
故而叶相域的生死,乃至她自己的生死,实在都不算什么十分要紧的东西,这话听起来不大容易叫人相信,至少付屿宸表现出来的不信极为明显。
“若是分得清,皇太女也不会折腾出这样的多的动静来了。”他挑眉将熟悉无比的主院,低声问道,“我母妃在何处?”
听他终于问到了最要紧之处,付泠鸢才示意周珏去将人领上来,老王妃体内的蛊虫尚未转醒,她自己自然也是昏昏沉沉的,虽说周珏用了些法子让人能自行走动,不过瞧着与寻常模样差别实在很大。
汤将军立在一旁,虽有一瞬的惊讶,却并未维持太久,想必付屿宸来前已与他和盘托出,只是现下见着了还有些不大习惯这样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人。
相较之下,付屿宸的反应倒是更为特别一些,似是没有想到他们当真敢对自己母妃下手,又像是对周珏能下傀儡蛊很是惊讶,“皇太女的手段,很是高明。”
“算不得什么高明不高明的,衡阳王教的好罢了。”她此刻再用骨扇推开差点抵死自己脖颈的长剑,便轻松了许多,付屿宸收回手中佩剑,想往老王妃那处走上两步,却被汤将军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果真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反应都要比旁人快上一些,意识到自己有些慌乱的付屿宸醍醐灌顶一般停了下来,神色阴郁,“你待如何?”
“交换的信件是衡阳王先送来的,怎地来问本殿想要如何。”她将此前收到的信件原封不动地砸回他的怀里,“以衡阳城换人总有些不大合适,本殿用这衡阳王府上下数百人的性命与你交换叶相域。以多换少,还是你比较赚些。”
为解付屿容身上的蛊他花了许多心思,眼瞧着自己母妃身上的傀儡蛊更是难解,此刻他也清楚了,拿来交换的这人中,稍要紧些的,当都是被周珏下了蛊的。先且不说给这些人解蛊需要多少时日,只安顿这些人便就足够他头疼了。
现下这情形,交换是他吃亏,不交换若是被宣扬出去,依旧是他吃亏,横竖对她付泠鸢是没有什么要紧影响的,当真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本王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看向老王妃,想了一会儿才又道,“不知他现下在何处。”
“一母同胞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付泠鸢慨叹一声,也着人将付屿宣领了上来,这位昏睡不醒,几乎是被人抬上来的,“衡阳王只要这两位?”
他回首看向屋外围得严实的一众人等,只觉这样的明知故问好笑,“这样多的人围着,再多带上一位,本殿恐怕就走不了了。不过皇太女尽可以安心,只消本王安然离开衡阳城,自然有人将叶将军送归。”
双生蛊无解,将叶相域送回来这两人也活不了多久,即便有周珏在,也不过只是帮着多续上几日的阳寿罢了,想到此处,付屿宸才开口讥上一句,“周军师另择明主的速度当真是快得很,不知此事远在京中的那位是否知晓。”
“王爷不必这般讥讽,您将人带去建康之时,就该想到或许会有这样一天。”
当初祁家将祁妍送到衡阳,便就是不愿她在掺和到这些事情之中,付屿宸利用祁妍对叶家人的情谊,偏将人带至京中,还让人在漩涡的中心待得这样久,却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儿退路,这般利用,很该想到终有这样一日。
付屿宸瞥他一眼,并不与他多说什么,只上前一步将自己母妃扶住,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老王妃与付屿宣能走,谁说衡阳王也能走了?”
屋外将士们的长枪挡住几人的出口,几乎与付泠鸢的话音同时,付屿宸像是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也并不慌乱,只将人交给了跟在身后的汤将军,示意他先将人带走,独身一人站在原处,“本王不走,叶相域也是回不来的。”
“若是辅国将军命丧黄泉,与他同生同死的皇太女你,又会如何呢?”
“哦?看来衡阳王是忘了,本殿方才说过,一两人的性命于本殿来说,并不要紧。”付泠鸢示意他先且坐下,“父皇还有很多孩子可做皇储,可衡阳不同,你付屿宸一死,余下的那两位,谁又能主持大局呢?更要紧的是,他们两位可没有先帝的特意嘱咐过的厚待。”
先帝对先衡阳王一脉的孩子看似看重,可在他心中能占有一席之地的却只有付屿宸一人,若把这个最肖他的皇孙提走不看,他对余下的那些也并无什么不同,甚至对待他们还不如对待宗室子弟们亲近。
也正是因着先帝时时挂在嘴边的夸赞,先朝留下的老臣们总将要厚待付屿宸挂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