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
见崔邺走进,七皇子周身戾气未散,一手紧捏着尚未砸下的玉樽,重重放在桌上:“五哥。”
崔邺仿若未见,兀自一笑:“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嘱咐我来看看母后。母后现在如何了?”
听闻皇上眷顾,七皇子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些许:“她难受的紧,已经睡下了。多谢五哥费心,但母后只怕不想见人。”
崔邺还未开口,内殿见人,先传出皇后的声音。不过半日,皇后的嗓音粗粝刺耳,尖刻难听:“出去。”
这话很不客气,七皇子为难道:“五哥,母后是伤心昏了头,你别计较,改日再来吧。”
崔邺又笑,摇摇头:“只怕她说的不是我。”
七皇子不明就里,不到一刻钟,皇后匆匆踏出内殿,苍白的脸色映着深红口脂,在这个曾经很美的女人脸上显现出深刻的岁月和疲惫。皇后没看一眼她的儿子,只盯住崔邺:“你出去,老五留下。”
“母后……”
“出去!”
“……是。”
殿门在七皇子身后缓缓合上,带走了倾泻而下的阳光,似乎也带走殿内的空气。
令人窒息的宁静在殿内弥漫,皇后死死盯着崔邺,似乎要在面前这张刻薄俊美的脸上看出破绽,但崔邺似无所觉,公事公办道:“母后,您还好吗?”
皇后没接话,只是问:“是不是你杀的?”
崔邺挑眉:“母后说什么,还请明白示下,儿子实在不懂。”
皇后扯高了声音,凤簪剧烈摇晃,那只金光闪闪的凤尾颤动,语气转为笃定:“是你杀了她。”
皇后目光森然,崔邺不觉畏惧,唯余好笑:“不是我。母后知道以我行事,要杀只会杀宁安一人,不会让梁鸿出事。”
他说的坦然,皇后下意识反驳:“就是你!宁安张扬明媚,有谁会……?查出来!”
尽管事实既定,可要把六公主的名字和死亡连在一起,皇后甚至没有勇气读出一个“死”字。
于皇后而言宁安明媚张扬,应当是整个上京的明珠。然而对于其他贵女而言,宁安是高高在上又避之不及的威胁,不知何时得罪了公主,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连同为皇子的崔邺年少时尚且受到六公主的折辱,遑论上京其他大臣的子女。
宁安不是崔邺杀的,不影响崔邺来欣赏皇后灰败的模样。皇后一直高高在上,他隐忍退避,今时今日地位颠倒,他得以居高临下俯视这个他曾经畏惧讨好过的尊贵皇后。
崔邺讥讽道:“母后,当真以为宁安招人疼爱?除了母后,上京多的是人要她的命,一时真不知从何查起。”
皇后被他的冷漠刺痛,猛地向前走了一步:“她是你亲妹妹!她和你一同长大,你带她骑过马,今日却如此无情,早知今日,我当年又何苦要收留你,就该让你死在冷宫!”
崔邺冷然:“一同长大,一起骑马?是我服侍六公主殿下端茶倒水,还是跪下给她当马骑?你在膝下无子时收养我作为依靠,生下双子后又弃我于不顾。”
“我能有今天……”崔邺想起给他缝衣裳的重华,又想起漠北风雪中牵着马的崔游,那种胜利者的情绪莫名消散了不少,他只是冷冷道:“和母后没有半分关系。”
“纵使母后怀疑我,您也无计可施。眼下父皇身边除了我并无可倚重的皇子,只不过死了一个宁安,父皇不会放在心上。当然,他还是关心母后的。”
崔邺拍拍手:“父皇下赐的礼单已呈,母后有空看一看。”
他转身欲走,皇后突兀而凄厉地喊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岂能如愿以偿,登基为帝!”
崔邺脚步一顿。
昔日是跪在殿外的幼童,今日成为翻云覆雨的皇子,皇后失了女儿,被崔邺不以为意的态度锥心,地位翻转带来的屈辱淹没了她:“你父皇登基前有纯臣扶持,有本宫母族与叶氏辅佐,梁鸿已死,梁氏你无法交代,手上唯有一枝摇摆不定的宋氏,你当真以为你稳操胜券吗!”
“只要你父皇还康健,轮不到你……”
“我什么?”
崔邺慢悠悠问:“我如何?”
“大哥暴虐,二哥早夭,三哥战死,四哥只敢背后搞些小动作,成不了大事。母后莫不是提醒我,早日除掉嫡出的七弟,好化解这一桩心腹大患。”
“你敢!”
“我敢不敢,母后心里清楚。”崔邺背光而立:“母后不是说,知道我‘做过什么’吗。”
“儿臣很好奇,母后是怎么知道,从哪里知道的。”
他看着皇后,皇后只觉得被一头犬牙森然的狼看着,崔邺的眼神让她害怕,他能杀崔游,自然也能对七皇子动手,皇后有些后悔情急之下说了出去,她不愿意示弱,语气却已经软了:“叶氏没了,崔游战死,听闻那蛮女尚为他殉情,七皇子是你的亲眷,也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