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
“你是说……我母亲?”
夜君凌不敢相信。
他对夜清雪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五岁的时候。夜清雪很美,很温柔。端庄贤淑、蕙心纨质,是他见过最美最美的人。
正因如此,他那时一点都不理解,为什么母亲明明比那个来路不明的贵妃美上百倍、千倍。可他的父皇还是依旧宠爱贵妃,讨厌母亲。
那个时候的夜清雪,常常着一袭白衣,坐在庭中的古井旁端看一副画。那幅画夜君凌至今未懂是何意义。
红书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他默默在心底念着这首诗,只是那幅画上,唯一可见的文字。
夜君凌清楚,他母亲眼底的愁绪哀思皆来自那幅画……
夜泠鸢看了一眼夜君凌,眼底满满担忧。这件事,夜老谷主嘱咐过,不能告诉夜君凌!更不要去管夜清雪!
可夜泠鸢知道,她爷爷只是嘴硬心软。哪有父亲真的愿意和子女白首不复相见?
夜老谷主说着不管夜清雪,可每隔一月都要拖人去宫中查看夜清雪的情况。他哪里是不管?!他只是落不下他这个当父亲的颜面!
他在等着冷宫里的夜清雪熬不下去的那一刻,等着他的乖女儿回来向他服软认错。可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犟,谁也不肯认输!
“二十多年前,清雪姨母炼制的一种续命丹中缺少一味极其重要的药引,于是清雪姨母在未同爷爷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出谷寻药。”
“那时齐皇刚坐稳皇位,带兵打仗时吃了败仗,几乎全军覆没。清雪在断崖处捡到他,并将他背回暂住的小屋治伤。不曾想两人便因此暗生情愫。”
“其实药王谷是有一枚九转回魂丹的。但也仅此一枚。清雪姨母为了救他,便将丹药给他服下了。那个时候的齐皇,眼睛被石灰所伤,不能视物。嘴里说着喜欢,可却连清雪姨母的样貌都不知一二。”
“他伤势快好时,清雪姨母上山采药,不小心从断崖下跌了下去,身受重伤。狗皇帝出来寻人,被一个采药的农女撞见,便将他带回家养伤。可笑的是,狗皇帝连身边换了个人都不知道!那农女也是!鸠占鹊巢、坐享其成!恬不知耻!”
说罢,夜泠鸢剧烈地咳嗽起来。喉管腾起一股铁锈的腥味,被她强行压下。
她恨道:“可怜清雪姨母为他苦心治伤,到头来,他心心念念的却是那个冒领功劳的卑鄙女人!还将她带回宫封了贵妃!若非太后阻拦!那狗皇帝还妄想封她做后!”
“呸!就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也配?!”夜泠鸢越说越气愤,净澈的眼底似要喷出烈火。
夜君凌指节捏的泛白,默默隐忍。他静道:“之后呢?母亲如何进的宫?”
夜泠鸢眼底划过一抹落寞,摇摇头道:“这件事爷爷不曾说过。鸢儿只知姨母执意入宫,爷爷不肯,便和她断了父女关系……”
夜君凌呼出一口浊气,本就经冷的目光更加冻人。半晌,他道:“也罢。你安心养伤。母亲的事,我会处理。”
夜泠鸢乖巧点头。
夜君凌走出门,贴心合好。夜泠鸢望着他沉重的背影,愈发担心。
她的这位兄长,不受父皇疼爱。年仅五岁,便被送去寒国当质子。自此,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脚下亡魂成堆。
如今,对齐国的恨,又要再添一重……
*
“潼儿,你说我这个样子行吗?”
天色渐晚,凤梓潼给冷氏换了身打扮,催促着她去书房找凤翎。
冷氏有些心虚,感觉凤梓潼给她画的妆不太符合她的风格,弄的她很不自在。她手里提着食盒,是凤梓潼新做的水果制品。
凤梓潼安慰,“哎呀!母亲!相信我!真的超好看的!自信点啦~你就像往常一样和父亲相处就好。对了!态度一定要冷淡!”
“真的可以么?”冷氏将信将疑。
“相信我!”凤梓潼拍拍胸脯保证,随后推搡着冷氏往前走去。
她和桂婆子藏在书房外的拐角,悄悄观摩里面的情况,即使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冷氏忐忑不安地进了凤翎的书房,依着凤梓潼所说,态度冷淡。
见凤翎头也不抬地在看一本兵书,她将食盒搁在桌上,取出两碟分切好的水果,端至凤翎书桌,淡道:“夏日暑气重,吃点消暑的水果,解解热罢。”
“没什么事,妾身便先走了。”她将果盘放下,不待凤翎抬头看她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说是按凤梓潼所言故作冷淡,但其实冷氏和凤翎之间的情意也只剩下这点儿冷淡了。
书房里冷漠的令人心慌。
凤翎将目光从书本移开时,恰瞥见一抹净白的衣影从门前恍去。
他心念一动,忙道:“站住!”
“回来!”
凤翎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