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满地不闻莺
密的雪花。
还好李瑶兮穿来的织金斗篷是有兜帽的,亦可如油纸伞般挡风雪。李瑶兮戴了兜帽,快步向宫门处走。
到了宫门,李瑶兮才发现早有一辆黑色马车等候着。除赶马的车夫外,另有一穿着黑色院袍的官员站在车外。他并未打伞,也没有披斗篷,此时风雪渐盛,将他的头发染白了大半。
李瑶兮赶上前去,才发现自己见过那人。六月中旬她与陈萍萍在蕴影湖纳凉时,便是这位官员闯进来,禀报了范闲在北齐跳崖的事。
如此看来,他应该在鉴察院颇得陈萍萍信任,且实力不浅。
让人家在外面冻了半天,李瑶兮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赶着赔笑道:“真对不住让你等这么久,回头记着找你们院长讨银子买酒喝!”
对于她的幽默,鉴察院官员像是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道:“院长不放心,派下官过来接您。”
二人上了马车。
“怎么称呼?”李瑶兮问道。
“下官刘醒。”
“几处的?”
“四处。”
“叫你老刘行吗?亲切。”
刘醒耸耸肩,没再开腔。也许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就跟一串数字差不多。
待着也是待着,李瑶兮遂打量起刘醒。他的长相非常普通,身高中等,眉毛较粗,脸色苍白,目测年龄四十多岁。放在人群里一眼扫过去,就属于泯然众人、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类型。
不仅如此,此人还沉默寡言,自上车就一直缄默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略显呆板而麻木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可惜李瑶兮是个不折不扣的社交恐怖分子。普天之下,甚至拓展到诸天万界,没有她搭不上话的。
“在鉴察院待几年了?”
刘醒瞥一眼她,又撇开眼睛,道:“八年。”
“哦……我听说四处专门出无间道诶!”
刘醒尝试理解了一下“无间道”这个词汇,然后……没有理解成功。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很好地贯彻着绝不多嘴的原则,故而没有向李瑶兮发问。
李瑶兮叹了口气,放弃了和这块木头开玩笑。
“你们成天待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不闷么?”李瑶兮问道。
四处的专职工作就是情报探查,兼职间谍以及谍中谍。这样总是游走在阴暗处的工作,想必不轻松。
“闷,”出乎意料地,刘醒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情绪,“就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黑匣子里似的。”
“哟,挺有文化啊,真是很好的比喻。”李瑶兮惊喜道。“那既然不想被关在黑匣子里,为什么还要干这一行?”
刘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笑声低沉而阴郁。
“不在鉴察院了,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无聊。”
“打工人的悲哀啊……”李瑶兮道,然后又转而安慰他:“可大部分人,皆是每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的平凡小人物。”
刘醒缓缓抬首,深深看了李瑶兮一眼,旋即低头,没再发话。
到了陈园后,刘醒没有下车,也没有说话,只一人看着李瑶兮远去,才回了鉴察院。
陈萍萍正在塌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范闲的诗集。他这几日夜里咳得无法安寝,一夜总要咳醒个两三次,加上食欲不佳,使原本就清瘦羸弱的人更瘦了一圈。
案几上放着一碗药,碗里的药汁只被人喝了两口,还剩有大半碗。
李瑶兮用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发觉竟已经凉透了。
“好啊陈萍萍,趁本姑娘吃席去,就不好好喝药了?”李瑶兮佯作不虞道。
陈萍萍扔下诗集,语调拖得绵长:“不知是哪位不肯服药,还央求着我喝了半碗下去。”
李瑶兮不服气:“本姑娘是九品,自愈能力强,你行么?”
陈萍萍嗓子还肿痛着,没办法和她争辩下去。他厌倦地别回头去,垂下眼皮,不再看那碗苦药。
李瑶兮忽然感到一丝黯然。从前她一直以为,陈萍萍不怕苦,也受得了苦。
可是但凡深入想一想,就能想到若一个人隔三差五就需要这么喝药,就算再不怕苦,也会生出厌烦和抵触来。
有时候,李瑶兮太过于注重思考原本的剧情了,反而让她对陈萍萍真实和人性化的一面少了关注。
于是李瑶兮伸手在他的鼻尖处一点,道:“本姑娘才不帮你喝!看在我人美心善照顾老弱病残的份上,今晚饶你一回。”
是啊……成碗成碗的汤药,试问谁受得了?
偶尔少喝一碗……问题不大对吧?
李瑶兮仗着天黑,使出轻功就捧着药碗从窗户处跃了出去,干净利落地把那碗药倒掉了。
陈萍萍还在发着低烧。等李瑶兮从外面翻窗进来,就瞧见陈萍萍无精打采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