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7

宋清泉的手机响了一声，打破了车内突如其来的沉默。

她拿起来划开，点进微信。

-薛：怎么样？好点了吗？

-薛：我才看到蔺教授发给我的消息，你真是，下次痛成这样就不要勉强自己去上班，还出外勤，要是没有见到教授怎么办。

宋清泉讶异，蔺原当真帮她给薛音请假了。

她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泉泉到肉：谢谢薛姐，我已经好啦，也吃过药了，不会耽误下午。

-泉泉到肉：不过时间可能不够见张教授，等聊完了我再约约他。

-薛音：下次提前提前约就行，今天就算了，和蔺教授谈完也不用回单位，直接回家好好休息。

-泉泉到肉：好。

放下手机，宋清泉转头朝蔺原说：“谢谢你。”

蔺原听到她的声音，将手机息屏，他大概知道宋清泉是因为什么在谢谢自己，余光落在她身上一瞬，接着将车门推开一条缝：“没关系，毕竟是答应了你的事。”

车门全部推开，外面的亮光照进大半。

蔺原下了车后，打算轻轻将车门给宋清泉关上。

原本探入到车里的亮光在一点一点的缩小减少，宋清泉忽然倾身过去，在门彻底关上前，伸手抵住，最后一束窄窄的光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蔺原感觉到被挡住的车门，也透过车窗上留下的缝隙看见了宋清泉伸来的手。

怕继续关门会弄疼她，蔺原手停下，问：“怎么了？”

“不只是因为你帮我请假。”

或许是车门太厚，即便还留有两条缝，宋清泉的声音也有一点小。

蔺原能听清，但他还想听得更明白。

宋清泉还在斟酌着后面的话，没有注意到车门又打开了一些，自己撑着车门的手被迫往前了一点，身体也跟着扑过去一些。

她说：“谢谢你接了我的电话，帮我准备那些东西，否则我还不能这么快回到工作上。”

车门被完全打开，宋清泉忽然失去支撑失去了平衡，下意识伸出手肘要撑着自己，但蔺原抬住了她。

她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姿势让宋清泉卡壳了，忘了自己原本还打算说什么。

蔺原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截从牛仔外套里伸出来的瓷白手臂，没有费什么力气让她重新坐直。

这回车门没有关。

校医院这边的人比博士楼那边多，又是一辆大开车门停在路边的古斯特，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都会朝这边探头。

那一瞬她忽然慌张起来，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蔺原直接捉住无法动弹。

刚才不是没有被他这样抓过，但那时外套的袖子没有被迫拉高，牛仔又厚，隔绝了他手心的热度，现在这样直接被他握着手腕，只觉得烫得灼人。

明明是车门大开，不再是密闭的地方，宋清泉却更觉得受困于他。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和外面窥视的人撞上视线的那一瞬，她满身都是被撞破的感觉。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蔺原问，他并不明白，“工作是工作，但为什么要拿身体当代价。”

即便是蔺观澜和蔺琛，甚至再将时间往前推一些，蔺继森还在工作的时候，身体不适的时候也是听从医生的建议停下来休息。

就算他自己熬夜，那也是在确定健康的情况下，如果哪天，他自己的体检报告告诉他，他不能再经常熬夜或长时间做实验，虽然遗憾，但蔺原也会遵从安排。

身体垮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赚再多的钱，实验有再大的突破又怎么样，身体如果不允许，那任何事情都没有未来可谈。

或许会有人继承他的事业，继承他在学术上的进步，但那得多久，要等到什么时候？

蔺原不会去赌这样的或许。

宋清泉不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蔺教授，您不用明白。”宋清泉说，蔺原的这番话反而让她从刚才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我工作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养活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有能力活下来了，才能考虑其他，比如您现在想的，不要用身体去拼。”

宋清泉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似乎在看蔺原看不见的地方：“如果我不这样拼，哪有现在这样的自由。”

她虽然没有离开府南，但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

哪怕没有完全摆脱宋开金和吴素梅，可已经能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他们面前，不会因为一句“从我家滚出去”而茫然无助。

她有自己的家了，虽然不大，虽然还要还二十年的房贷，但她有了自己仍何时候都能回去的地方。

如果不拼一点，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些是蔺原不可能明白的，也是他们差距最最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