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
她被丢在那熟悉的冰冷地面上,湿漉漉的地面,铁锈的气味。
这地儿多久没洗过了,全是犯人的血,都包浆了。
睁开眼睛时,那款司的身边却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此时正端坐于椅上,笑眯眯看着自己。
“娄知县,就是这丫头,斩杀了刘监斩官一家的罪犯,昨儿个嘴硬的很,就是不招,还和同个囚牢里的犯人联手殴打牢头。”
殷离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解释道:“民女只是在刘宅过夜,撞见一个少年行凶,他……他手上有烧伤的痕迹!他打晕我,就是想嫁祸于我!”
娄县令便怒拍桌案,叱道:“你一个乞儿,怎会在刘宅过夜?你夤夜入人家,非奸即盗,若依你所言,那少年是杀人凶手,你已见过他的面容,为何还要留你一命?且你身旁有杀人器具,衣衫染血,还敢抵赖?”
她说道:“他……他知道大人不会相信我所言,他把血染在我身上……就是想要将罪名嫁祸给我,大人,我真的不是凶手啊!”
娄知县大怒,一拍桌案,道:“大胆狂徒!你斩杀刘监斩官一家三口,干乱吏政,殴打官吏,还敢偷盗玉佩!证据确凿,如何由得你红口白舌抵赖?数罪并罚,死罪难逃,凌迟不足以平民愤!”
她挣扎着说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那玉佩也不是我偷的。”
“此宝玉何处所得,速速招来!”
她以手肘支起半个身子,看向眼前人,说道:“我娘亲留下的。”
“永临休水殷氏一族世代务农,此玉佩却上纽帝王玺印,价值贵重,你娘如何能得到此物?”
她此刻心头一惊,娘亲离世前只说携那信物去找天师,却从未告诉她那物件如此贵重。
她老老实实回答:“那块玉佩,是我爹留给我娘亲的。”
“你爹是谁?”
她伏在那长凳上,内心里是百转千回,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那个男人,在她出生时便不在了,娘亲从未提及过他的名字。
可是她如实回答,眼前的两人,又如何会信呢?
“我不知道。”
娄知县怒:“你竟敢愚弄本官!上刑,给她上夹棍,行拷讯!本官倒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
娄知县的神情果然是一副被戏耍后的模样。
她只感觉到木枷被撤下,自己的双手被拉起,她迟缓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狱子取了夹棍,将她的手指固定其上,她感到害怕,开始剧烈挣扎,干脆破罐子破摔,尖声喊叫:
“我是冤枉的!你们这些狗官!为何无庭辩亦无举证就对我严刑逼供?!玉佩是我娘的,我为何要骗你!我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杀刘复一家妻小,我要复奏,我要上诉刑部,反告你们罔顾司法,强冠罪名,你们这些狗官!”
话音落下,那夹棍便开始左右施力,她逐渐感受到十指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要挣脱那钳制,夹棍却越收越紧,手指关节在那挤压下吱吱作响。
她惊叫出声,一张脸迅速退红,刷地惨白,半晌便是冷汗淋漓。
款司逼近她的面容,用一双厉目直视她双眸:
“你夜入刘宅行凶斩杀其全家性命,却不料逃走时因心神惊惧昏厥,被门房发觉,我说的可对否?”
她此时已是浑身瘫软,虚弱的没有丝毫气力,十指尽是血肉模糊,还是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轻声道:
“不对。不对。玉佩不是我偷的。人不是我杀的。”
认是一个死,不认也是一个死,也不过是严刑拷打和一刀一个脑袋的事儿,她掂量的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那龟孙杀的人,凭什么要她来担!
款司不满意她的说辞,于是对那施刑人一个眼神示意,夹棍慢慢收紧。
血充入头部,太阳穴突突地跳,夹棍所发出的吱吱声与她听得分明的齿磨声缠绕在一起,她咬紧了那牙关惊叫:“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严、严刑逼供!”
夹棍撤下后,她已有些意识不清,伏在长凳上。
娄县令起身步近她身旁,说道:“这样也不肯招么?这样吧,你只需回答我,玉佩从何得来,我便不对你用刑,好么?”
她那口涎已夹杂着血丝滴落在地,双眸失焦,放松下来竟觉得方才那样歇斯底里地有些头疼。
“是……我娘亲给的……”
“你娘亲,从何处得来的?”
“是……是我爹……”
款司眸光锋利,揉了揉眉头:“再上鞭刑。”
她想起那少年俯首看她,那神情原来非是怜悯,而是冷嘲,难怪他还对着自己笑,看着自己要构陷的人在眼前感恩戴德,一条送上门来顶罪的好狗,如何不高兴?
一鞭一鞭刺痛而过,就是一阵火热的痛,她紧咬牙关,双手抱头。
“玉佩何处所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