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汪权一双眼睛血红,额上因她的踢打出了血,鼻梁骨硬生生被踢断,鲜血四渗。
他双目怒眦,双手掐上殷离的脖颈,嘶叫道:“你这野狗,你这野狗!你竟敢伤我!你胆敢伤我!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无能!我低贱!我仰人鼻息,我就要受欺压!我就要替你们挨打受骂!”
沈冽的力道大,但在窒息她时仍松了几分劲,眼前的汪权却是下了死手,那双手上青筋暴涨,她的面容在这力道下涨成了红紫色,咽喉几乎都要被碎在他手掌中。
她真是疯了,在这生死之际还在拿沈冽和汪权做对比,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掐人脖子!
汪权看着她痛苦挣扎,恍然想起陆卓尔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加重了手上力道:“你不过是比我更会投胎而已,有几分能耐?你祖上就是给人穿臭鞋的,倒扎门的软囚根子,陈家婊|子养的家奴,在老子面前耍什么威风!你们这些腌臜货儿,窑子里的鸨姐都比你们干净!”
眼眶里流出生理性的泪来,雨水混杂于其中淌下,她松开紧扣住汪权的双手,摸索身边的物件,却只摸到湿润的泥土。
又是一阵轰鸣,山顶有石块落下,碎在二人身边,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愿,他双眼发红,下了杀心。
“连你也敢来伤我,连你都敢踩在我头上,你这野狗,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摸索到那块碎石,是四角尖锐的锥,被挤压的咽喉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吼声,她使尽力气,将那块石锥狠劲扎在了眼前人身上。
他的动作瞬间一滞,一张脸上的表情还留着方才那股阴狠的模样,一滴一滴温热的血滴落在她的眼皮上,尖锥硬生生刺穿进他的脖颈,暴雨的声音似是一瞬皆寂。
只有血滴滴落的声音,她听到汪权的喘息声,气若游丝,他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大睁着,一股恐惧感朝她袭来。
她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你想杀我,你想杀我……”
眼前的人已没了响动,双手耷拉下来,直挺挺地倒下,彻底压在她身上,她尖叫,七手八脚地想甩开眼前的人。
却有人一把提起汪权,毫不客气地摔在一边,她慌张地后退。
是沈冽一脚踢上汪权的颅脑,这一脚,踹得那尸身触地弹起。
他见汪权没有抵抗,蹲下身去,方才看见他脖子上插了一只尖锐的石锥,探人鼻息,已无存活的体征。
殷离迎上他的目光,眼泪汹涌而出,“是他,是他要杀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她惊慌失措,交领处还渗了汪权的血迹,一张脸惨白如纸,那双眼眸中失了素日里有的光彩,暗灰暗灰的。
此时的她方才发现,山路已不是路,尽是黄泥水在湍急而下,脚下的泥水,已漫过脚踝。
发山流了。
沈冽一把捞起汪权,踩着泥水往山林里走去,再往前走,就是方才山体崩塌过的地界,正在凤追陵的上方,他将汪权的尸身扔在了泥泊里,双手捞起那一堆一堆黄泥,倾盖在汪权身上。
做完一切后,他迎着暴雨走出,离开的一瞬,山顶又是一次轰鸣的巨响,一块巨石翻滚而下,在他身侧碎裂。
这地方不能久留。
殷离不断地擦拭身上的血迹,脖颈间,手上,还有衣服上,暴雨已冲刷至尽,她却还觉得洗不干净,她这双手上,沾了血,杀了人。
她趴坐在地上,像被抽出了魂灵的干壳,脊背软倒,直愣愣地看着沈冽进去的方向。
沈冽在帮她。
那人从林里出来,山顶上轰鸣更甚,他一把拽起她的衣襟,怒吼道:“你还不走!还在等什么,等着被这山流淹死么!”
她被迫抬起头,雨胡乱拍在面颊上,流入眼中,蓄了水珠的睫可怜地颤动,似是还未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转过来。
他停顿一瞬,片刻后手上用了劲,拽着这人的臂,不由分说便拖拽她往前走,大阔步的步伐另她又是一个踉跄地要往地下摔。
沈冽干脆一把将她拦腰扛起,他淌着水往下走,殷离伏在他肩上,抬起头,看见泥石再次崩塌,从方才掩埋尸体的地方淹下,覆盖了整个凤追陵。
这山流来的好,将汪权烂入土中,直到仅剩一堆白骨,谁也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沈冽扛着身上这软若无骨的女人,念起那日掌下的瘦骨,只觉得这人太瘦,若不是她身上的体温,几乎另他以为肩上的是一具枯骨。
连他扛的那几袋硫磺粉,都要比这人有分量,他手上用了力,捏了捏她的小腿,当真一点肉也没有。
殷离吃他这一捏,痛得拧紧了眉头,挣扎了一番,却被他冷声威慑:“再乱动,就把你扔在这里。”
邙山上的一众囚犯与士兵尽皆遣散,陵墓既塌,自然不可继续赶工,陆卓尔另中茨兵监管着囚犯都投放入距离邙山最近的牢城,才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