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热
浮云柔和如絮,月色如纱,清辉遍地,透了庭梧树披洒了月下两人一身水花。
宝儿絮絮叨叨:“娘子既肚饥,唤膳房做些小食来便是,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去?”
殷离脚下缓行,想起方才庄图南临走前严令没收的癞葡萄,心痛一番,她实在馋那一口冰湃果子,宫里头的癞葡萄,个头大又甜津津的,实在有令人上瘾的本事。
只是此刻才觉太阳煞微疼,身上酸疼,她思想着,幼时游水游久了,憋气不足也会头疼,手脚酸痛也是常有的,过一阵子也许就好了。
她摸了摸额头,瞧着也不算太热:“我实在馋那一口癞葡萄,这会儿趁爹爹睡下,我们悄悄去寻,不要惊动了人。”
庄图南早睡,这个时辰想必已就寝,他的作息当真是规律,亥时睡,卯时起,每日与老徐及沈冽晨起要绕着山庄晨跑一圈,再迎着朝熹打一套拳,她初来山庄时,庄图南是每日叮嘱着,要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昏时便歇,她是一日也未坚持下来,见她不争气,也就罢了。
沈冽这家伙,倒没有庄图南早睡,晚睡又早起,她不禁感叹这人当真是铁打的,不过想想他人高马大的,那样大的力气,精神劲儿能不好么。
宝儿笑着瞧她:“娘子近来,饿得快,吃得是多,晚间才食了两碗鲜鱼羹,这会儿子竟又饿了。”
殷离剜她一眼:“待会儿可不要抱着你娘子大腿要分一勺羹。”
她两人正沿假山怪石行走,絮絮叨叨说得正起劲,冷不防撞见眼前一个高大的身躯。
殷离只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宝儿见到来人衣衫上的血迹,吓得一声尖叫,抓了殷离的袖子就跑,这一拽,没注意到她脚下有石头,连带着殷离,俩人摔了个狗啃泥。
殷离手肘处与波棱盖擦得生疼,身上本就难受,这一跌跤,浑身竟热得酸疼。逃生的欲望令她支撑起身子要逃跑,此时却感觉到沾染了血迹的衣角拂过面容,一只坚实的臂抓着自己的臂起身,她慌乱挣扎:“宝儿,宝儿救我!”
她挣扎着要往后退,却被眼前人紧紧攥住了胳膊,他力道太大,这一捏,捏得她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这力道,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他娘的,又是沈冽!
宝儿慌得连滚带爬地来,瞧见眼前人的面容后,结结巴巴道:“郎……郎君?!”
那血腥味刺激地她想干呕,头疼更甚,皱了眉头抬眼看他。
眼前的沈冽依旧穿的乌鸦黑,烟墨通袖罗袍上点点浓郁的色,虽身上染了血,面容上倒干干净净,只是眉心沾了一滴血未被擦拭,反倒衬得整张脸面色如玉。
沈冽早听见她二人谈话,却未躲避,径直往前阔步行走。
直到那姑娘直愣愣撞到了自己身上,另一个傻愣愣地拖着人逃跑,两个缺心眼的就摔在了一处。
以往见宝儿觉得还算伶俐,怎么跟了她一段时间,也蠢顿至此了?
她今日倒未着平日里常穿的鹅黄衣衫,一改常态,梳了高髻,簪花戴翠,双耳缀珠,一身绯红罗裙,月牙白芙蓉山茶抹胸束得低,露出精巧凿就的锁骨。
他素日里不为美色所迷,却觉得她这样装扮,很好看。
连平日里觉得俗气的粉色也好看。
他扶起她,知道自己的力道弄疼了人,可瞧见她白嫩的耳垂嵌着一粒珠,更衬白肤细腻,柔润如瓷,月光偏心,单单将她颈肩肤打得透亮,他想起“冷浸溶溶月”,觉得非是言月夜,是在说她,那肩颈间有溶溶清泉,羊脂玉的腕又在眼前,直到那双柔情目嗔怒,手下却不想放松。
直到宝儿慌得跑上前,叫道:“郎君怎的衣上沾了这么多血!郎君受伤了么?!”
他还未松手,眼前人试着挣脱,面色不太好看,知道自己是捏疼了她,松了手,也不回答宝儿的话,只是问她:“怎么的,大半夜这样盛装打扮,是准备人约黄昏后?”
殷离揉了揉被攥疼的手,额上沁了薄汗,攒着的眉心尚未舒展开,“是,我们主仆两个夜奔去,真巧,二公子这样血迹斑斑的,是才杀了人灭口回来?”
宝儿听了言语,忙遮掩着说道:“娘子……娘子说什么呢……”
沈冽轻笑:“撞见两个愣头青,是得要灭了口才安心。否则,又要叫嚣着抓我报官。”
宝儿瑟瑟发抖:“郎君……郎君又说什么呢……”
殷离冷笑道:“沈公子这尊大佛,谁敢收啊,即便是进去了,关个几天不就出来了么。”
脊背上一层薄汗,她只觉后脑勺绷得紧紧的,疼似潮水般一阵阵席卷而上。
沈冽也笑:“倒不及某人能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口口声声说罪有应得,要伸张报应,结果还不是逍遥法外,安然自在。”
殷离变了面色,沈冽这嘲讽是一针见血,她勉强做笑,又觉头痛欲裂,侧过了身子,“沈公子真是顽笑话,阿离倒真是听不明白了,衣上沾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