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又用美人计
“那许致远当真是不识时务的夯货,”建州知州杨瑜饮了一口,面上显了醉态,“不知诸位官爷可有见过他办的那狗屁倒灶的天水县报?简直把一群刁民哄得团团转。”
陈留明显面色不悦,“谈他作甚?也不嫌晦气。”
晦气的人正龟缩在沈冽怀中,也在肚内问候了陈留他家祖宗十八辈。
杨瑜倒是疑问,“王爷既嫌他,为何又给他银钱,拉他剿匪?吃力不讨好呀。”
“你还以为真当让他剿匪啊?”陈留斜他一眼,“在我岭南,反对我建安郡王的才是匪。”
杨瑜面上带了喜色,“王爷此言,是有革除之计?”
殷离正欲侧过脸来听,却被沈冽一手抚上,掰回半张脸,他修长的指节摩挲着那流畅的下颌弧线,一点一点钻入面纱,抚至唇角,恰逢陈留转头对他道,“天地教如今还未对他下手,自是因这许致远为民心所向,本王倒可与他假称结盟,以许致远的名头募兵来剿除教匪,再于剿匪途中下手,了结他性命,届时是为教众所杀,亦或是本王所害,便由那帮刁民到地底下讯问吧。”
杨瑜鼓掌大笑,“王爷睿智,小的实在佩服,实是妙计啊!怕是那许致远到了阴曹,连自己死于谁手都不知!”
殷离身子一僵,她知道陈留要对付她,只是不知原来已下了决心要铲除她,腰间还搭着一只炙烫的掌,她抬起眼,这人还在细细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
也就是说,这计策他早就得知了。
殷离面色一变,方才那股柔情蜜意也都撤下,松开绕在他颈后的手,推人胸膛,欲脱离开他的怀抱,他感受到怀中人身子的僵硬,将她的腰身揽紧,另一只手钳制住推人胸膛的手腕,他俯身,低声道,“变脸倒是挺快。”
她的面色却不好看,使了力道要挣脱开他的铁掌,那厢陈留已被这二人的举止吸引过目光,眯着眼睛瞧这黄衣女子。
此时舞乐声正起,各舞姬起身曼舞,沈冽及时松了手,殷离渺渺茫茫地只知跟着一众妙曼身影僵硬动作,盼着这宴席好快些结束,却听见沈冽不大不小,对着正入内布果脯的老妈子言语,刚好传入席上众人耳中,“此女甚美,晚间送至本官房中。”
她听见席上一众笑闹声,那位建安郡王才恍然大悟,看着沈冽手上一道道刮出的红丝,调侃他,“维钧,这可真是铁树开了花,不过这妮子野得很,你初出茅庐,可要弟兄我言传身教一番……”
她随舞姬扭着腰步出船舱,前方小倌面上腆笑着带路,几个丫头便迎上她,带去她不知通向何方的路。
沈冽与诸人饮酒对谈直至二更,陈留甚至附身他耳中,询问可需要些助兴药物,更是灌了一杯又一杯酒,磨他个难耐春心,却未想到此人竟比他还耐心,敬一杯,喝一杯,还面不改□□与他谈谈兵法,直到喝至陈留眼冒星光,这沈指挥使将人扛回房中,才缓步至自己房内。
月光照在海棠十字花窗上,湘红竹帘掩住其中春色,却有几缕香悄然溢出,撩拨人心,他伸手推开房门,红烛燃半,八仙桌上一美人伏案,面色娴静,袖稍儿枕着桃腮,鸦鬓微松,花胜稍偏,风过响铃,叮咚有声,他怕惊醒眼前人,轻手阖门。
不知人做了什么好梦,此时犹未醒,他以指尖轻抚她散乱发丝。
人还未醒,他脱下身上外衫,披于她薄纱之上,一手轻揽了她腰身,打横抱起,将人放置榻上。
她忽得醒了,睡意阑珊,见眼前人是沈冽,迷迷糊糊问,“什么时辰了?”
“二更过三刻。”他内心软得一塌糊涂,见着她双眸星星措与,还带了些水汽沾湿羽睫,他坐于床侧,任人揽着,带些责怪意味,“既等不到我,便往榻上睡,案上凉。”
她松开手,揉了揉眼睛,被他一手拦截,此时似是方才想到宴席上所闻所见,只是睡态娇憨,迟钝了几分还未撤下,“谁要等你了?我来此,可不是要为你偎熨暖床的。”
既被人关在此处,她是干脆想歇憩一觉,然而房内氛围实在太香艳旖旎,锦被上是交颈鸳鸯的纹饰,海红罗纱帐中放置一部《春闺秘事》,一旁又有孔雀春屏,龙凤戏水的香炉中燃着玉绵绵合欢夜交香,这情境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往床上一躺了,只得干坐椅上,没料到止不住困倦先睡去了。
他笑笑,此时才发现她已褪去舞姬装饰,身上穿的轻薄,堪堪关不住满园春色的亵衣,外头仅罩一层薄纱,方才陈留所言便涌现入脑海了,他将笼住她的外衫紧紧包裹住人,低声问她,“什么装扮?”
殷离半睁着双眸,一半身子还在梦间,一半意识被拖拽回现实,她拽紧了那外衫,冰凉的手擦过他的掌,那温度另他皱了眉头,她言语还有些慵懒之态,“沈指挥使是贵人多忘事,方才还发话要与我共度春宵一夜,现在怎么就不承认了?”
她故作轻松地靠在雕花床栏上,“不过这儿的老妈妈真是尽心尽力,若不是我坚持己见,怕是这几片布料也不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