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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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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间间茶坊矗立,船夫摇撸撑蒿,满载客商,又有胭脂香粉,缎匹花朵,头巾团扇的邸店,一路叫卖声不绝,脚夫坐于茶坊中,要一盏酽茶,半盒子菀豆,便听说话人滔滔不绝。

“那夜赤焰山火,诸衙役县官皆逃窜流走,独许知县耽落人后,见县主身陷火场,一众下官身心俱焚,却听上天有神将言语,道奉清源道妙真君法旨,来此救护天水县知县许端,此人为明水仙君托生,功德无量,福庇四方,合该无病无痛,寿终就寝,只因遭小人邪法暗算,才被陷火场,那神将只念邪祟退避,再一挥袖,便有倾盆水从袖中覆下,果然许知县毫发无伤,他又是个亲和活泛的善人,素与那中茨军骑都尉交好,早搬得救兵,直杀入匪窝,将那帮教匪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说话故事已被这说话人讲演了无数遍,每一次登台,第一回目必定是这许致远,连几岁的奶娃娃都磕磕绊绊指着天水县衙的大门叫许真君,至于你问这些乡民,这故事是如何传开的,他们也挠挠头,茫然地说不知道。

一声接连一声的咣当碎裂之音,另建安王府的女婢们都瑟缩着发抖,王爷素来性情爽朗,见了谁都是双目含笑,从未见他与何人置过气,可如今这屋内的真品古玩都被摔了个遍。

沈冽来的时候,府内何内知还捂着腰,似是忍着身上的疼,龇牙咧嘴地忍着身上痛楚,他身上分明伤得厉害,还要关心这往他身上施虐的主子,“指挥使,您可要多劝劝咱们王爷,几个物件,砸了也便砸了,伤了身子可如何使得?”

沈冽颔首,推开房门,随即响起的便是一声巨大的碎裂之声,沈冽定睛,正是许致远劫人礼担冒充军供之费送来的陈留玉塑,此刻稀稀落落碎了满地。

“上头塑着你的模样,自个儿寻晦气,”

陈留见了来人,压下心头火气,“我早该依你所言,不留活口,如今他仗着那王弘毅,仗着这伙子蠢如鹿豕的刁民们真是威风了!他静坐在家,拿了我的银子,抢了我的功德,得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让这等通没王法的奴才们枉口嚼舌,用千百张舌头来压杀我!”

彼时大兴山失火,一众采编及印工连夜赶工,天水县报上赫然是“许青天兵打大兴山,中匪计身陷火林场”的题名,至于这许致远究竟是死是活,不再添墨,他尚在搜寻这许致远的尸身踪迹,那王弘毅却已率着手下的中茨军打进大兴山,直捣去教匪窝,提着显德天王的头颅丢至他建安王府门首。

偏那狗屁倒灶的天水县报第二日又分派开来,上头用了十之又七的版面,极大极黑的软字“共剿匪齐心同断金,建安王醉翁不在酒”,人人唤这许端许仙君,他陈留便是那做邪法暗算的小人!他火冒三丈,手指骨捏的咔嚓作响,恨不得手中捏的是许致远的天灵盖。

沈冽跨越过被摔坏了条腿的坐兀,为他斟茶,“我劝你,别再与此人争辩,照如今的局势与风向,诸人心内有了一堵影壁,事事都看你不顺意,不若权且消歇,再伺机寻她错处。”

陈留坐于高背椅上,依旧很烦躁,“偏生我太贪才,屡次想着收他入麾下,那时早该看出此人桀骜性情,丝毫没有半分驯服之心,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也是我犹豫过甚,未早先下手。”

沈冽示意使女收拾狼藉,给人灌输自己的经验之谈,“许致远此人,不可驯服,若想收入囊中,只会与她碰个头破血流,除两败俱伤之法外,仅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杀了她,二是入她麾下,为她所用。”

陈留对上他视线,觉得他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面上也带了凶色,“维钧,你看着,本王要狠狠碾碎他的脊骨,让这一身傲骨匍匐我脚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沈冽眸中眼波微动,他负手身后,面上浅笑,“那便等王爷喜报了。”

*

她正在凉榻上躺着,脑后碧玉枕,素手持着柄洒金团扇细细展风,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臂,照得透亮,天光透过葡萄藤与草桂花缠绕着的间隙,细细碎碎洒在她身上,光在她身上流动。

她未束发,左右这一日的事务早有决断,提早散值后便沐了发浴了身,歪坐着歇憩,眯着眼睛望天边烧云。

一只手抚上她的发,五指作篦子梳理,殷离用团扇拍人,“沈盗跖,又作这等鼠窃狗偷的勾当。”

他指尖如触着一匹缎,鸦黑的发在指尖倾泻,被日光晒得微温,还带些濡湿,沾在指尖,那股子茵樨香萦绕于鼻尖,甜腻腻的。

他俯下身子,挡了人的日光,饱看她这一回,瓷白梨花面,黛眉轻蹙,粉鼻若琼瑶,一双秋水凝眸,还在作嗔,不知是怎样的工笔,造就这处处合他心意的人,怎么眉眼鼻唇,喜怒嗔痴,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沈冽站起身子,在凉榻边坐下,见人坐起,又靠近她几厘,只为吻吻她发着馥郁香气的发,“有这等宋玉东邻,何人能不行逾墙钻穴之举?”

殷离却闻着有一股子甜香,不是她这沐发香,她顺着视线望去,便见他手中携了个油纸包,她嗅一嗅,“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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