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盟
拦阻这结局,甚至以自己的安危相逼,当真是荒诞又可笑,那些亲昵相偎的夜里,两个人却都在各自为政。
她还攥着人一边臂,方才挡着他的强势,现下多了些挽留的意味,沈冽抽回手,木门推拉间,只余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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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张上了灯烛,宝鼎内氤氲着蒙香药,此处虽仿制大宁宫,却不比禁中奢靡,至少没有覆地的金砖,也没有雕龙镂凤的漆金大柱,外间看似是雍容端庄的殿宇,内间原来仍沿用了乌孙的装饰。
一张剔犀长桌边,乌孙臣僚与宋将列坐其间,昆弥赫连定之下,便是作谦恭模样的王元朗。
前些时日还不过是他沈冽房内侍奉的小倌,今日竟已成了乌孙庭的新君主,王元朗念起紧拽着他衣角泣诉的妻,心绪复杂,见赫连定向他举杯,也执起桃金杯满饮了一口。
教养与礼节使他强忍住了将口中具有奇异口感的马□□酒喷出的冲动。
赫连定面上带笑,分明是虚伪的,“此杯敬前将军,本王早听闻你威震天下的名气,今日若非你趋弛相救,我乌孙恐要入贼人之手。”
王元朗面上也带了宽厚的笑,“昆弥此言便是生疏了,既是两国敦好,秦晋之缘,亲仁善邻遭难,我宋如何有安坐之理?一衣带水,安危与共,这道理自当省得。”
功劳尽是王元朗的,赫连定甚至连一分好言好语也不愿给以沈冽,他面上带满意的笑,列席的右大将与右谷蠡王,皆懂得些微的汉语,客气地与王元朗交谈。
沈冽抬起眼,殷离的位置离赫连定不远,后者望着人,面上的神情与方才截然不同,一脸和煦春风地笑,“本王流落宋地时,经许会使相救,如此惊才艳艳儿郎……”
眼神大胆地滑下去,见至她微红的唇角,忆起方才从勒勒车中出来的沈冽,“若我乌孙能有如许会使这般能臣,该是天赐的福缘。”
殷离面上平和,擎了金桃杯,便要作饮,赫连定却微抬手,“食不惯也便罢了,乌孙不拘虚礼,许会使还请自便。”
殿内还有乌孙歌舞,羊皮鼓的音色轻灵,胡女跳着蹁跹的胡旋舞,耳边的松石与玛瑙在跳跃间清新作响,王元朗望着他,“虽克须鼬已薨逝,我宋与乌孙的和议尚在,只是公主大聘虽过,却未礼成,又受惊吓,尚需暂留我宋地,此境况还需上秉官家,届时再尽尚主之仪为好。”
她或许是对这女子生了怜悯之心,在她的计划中,赵柔应策着那匹玉狮子,消失在漠中,玉狮子有灵性,会带着人往人烟处跑,即便跑不出大漠,跑到凉州任意边城,只要不再回烟城,用身上的金银饰讨生活,也能在艰辛中渡此残生。
赵柔没逃。
为何不逃呢?
如今克须鼬虽宾天,禅位的是赫连定,依照胡人的风俗,妇人二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赵宇要乌孙归顺,仍会坚持这蹩脚的和亲之法。
乌孙的使节令面上带了沉稳的笑,“福国公主是先昆弥克须氏尚的主,既是夫死,照你们宋人的礼俗,合该戴孝守节,不是说‘有志妇人胜如男子’么,乌孙自会迎福国公主入漠,只是应照先昆弥右夫人的仪制,而非我主迎亲之制,由福国夫人侍奉先昆弥之灵,先昆弥若泉下有知,自当福庇我乌孙与宋廷。”
这言语一出,桌上瞬寂,唯有不识时务的舞姬还在作着胡旋舞,宋臣面色难堪,赫连定的意思极为显然,赵柔已行大聘,仍是他克须鼬的妻,依照宋俗,赐尊号“福国夫人”,作为先昆弥的遗孀侍奉乌孙庭。
而赵柔,像是那些被乌孙人供奉于祭坛上的牺牲,被宋廷丢弃,又被乌孙永困于这片蛮夷之地。
像是被一桶冷水兜头浇透,殷离怔怔地看着赫连定。
死结难解。
沈冽的声音中都带了冷气,“昆弥不愿尚主,本将看不到乌孙与宋议和的诚心。”
他阴沉沉地看向人,“昆弥不要忘了,玉泉七戍堡沿线已是我宋疆域,弃甲投戈的是你乌孙,祈请尚主的是你乌孙,奉表称臣的,还该是你乌孙。”
赫连定面色冷峻,如今就两国局势而言,处于战败国的乌孙无疑没有谈条件的资本,他尚禅位,在乌孙庭内根基尚且不稳,倘若此番和谈出了差池,与宋军再战,照如今的军心与民意,无疑会败得更惨烈。
良久,赫连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乌孙庭能允赫连一氏禅位昆弥,沈将军还看不见我乌孙的求和之心么?”
赫连定饮一口酒,眼波滑向她,“本王与福国公主亲戚过近,恐怕不在五服之外。近宗不婚,也是我乌孙的戒律……先昆弥已身逝,福国公主是入乌孙侍奉,亦或留宋守节,乌孙既败绩,全凭你宋自便。”
这言语虽不甚客气,却也在传递出归顺于宋的意愿,殷离遥望着人,良久才出言道,“昆弥,本官此行来宋,除却护送公主,另有一道要任,此任系官家拊心切骨之痛,无一日不为之忧心挂悬,”
“既两国敦睦相安,还请迎亡者骨殖,归藏于金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