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夫
。这条鱼身体破碎,涌出来很多血,但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轻,太轻了,好像很爱惜杀她的人,于是这种爱惜就比一般的情绪都要庞大,艳阳开始弥补他一个生命必须拥有的历程和仪式,她手从普夫腰间穿过,环绕,最后覆盖到对方翅根处。
艳阳拍了拍他的背,普夫发现这个动作后,他的世界开始变回空白,仿若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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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艳阳抱他并不像有什么目的,或许真相就是她觉得今天太阳很好,适合拥抱。
她死去,枭亚普夫格外冷静,他心里疯狂涌上一种预感,这预感分不清好坏,在乞求和“啊肯定又是这样”之间徘徊。
他想:艳阳一定会活过来,就像她每次做的那样。
07.
把这个人类完全吃掉好了。
全部掠夺般藏进胃袋里。血珠子开始一滴一滴蜿蜒爬行在普夫的胳膊上,走珠四起,黑红满溢,这两天因为拒食而空落落的胃里忽然搅起一阵小旋风。
他哭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泪腺失控。
大约是使用了什么能力,艳阳在下一秒即刻消失,只留给他依然惨白的阳光和一手黏糊糊的血红。
普夫站了一会,忽然魔怔一样抬起手,将自己指头塞进嘴里轻吮。
在如此寂寥中,他含住了这些黏连的血线。
血,鱼血。
湿漉至此,在舌头上打鸡蛋似的开出一朵花。枭亚普夫吞咽,血从舌根处流下,缓缓的,他尝到这名人类的味道。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食物,但人血苦苦的,热热的,腥腥的,进入喉咙后在他的经络里和血脉交融,这感觉如此奇怪,好像他强行占有了对方的一部分。
拥有。
这种认知使普夫嗓子里泛起阵阵痒意,同时也感到愈发饥饿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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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他当然能意识到自己错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简直是对自己效忠的王的侮辱,他将自己锁在房间翻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文献并作出整理,企图找到可以解决现状的方法。
直到傍晚,他都感觉皮肤针扎一样刺痛,这种细密折磨疯狂提醒普夫你在对一个人类过敏。
艳阳推开门时他已经把眼睛都哭红了,对方进屋,伏在他床前,态度如同母亲安慰赌气的孩子那样包容,却让枭亚普夫越来越感到厌恶。
与她对视的那一刹,普夫想到,自己可以通过增加接触来脱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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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所谓脱敏,实际更像是一种把神拉下神坛的措施——
再说通俗点,就是依靠更多接触以了解对方,使对方的缺陷暴露,乃至盖过优点。
艳阳浑身上下都是缺陷,她天真,好奇心重而胆大,手欠,有恃无恐,一点防备心都无,还喜欢乱说胡话。
枭亚普夫选择去寻找她普通的,和所有人类一样卑贱的地方。
如此一来她便不再是艳阳,自己也可以说服王将她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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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然而普夫,感到疑惑。
他望着人类在单人沙发里窝缩而陷入沉睡,随后镇定下来加以思考,这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没有对过,找不到对的方法。
要去证明她不再是艳阳,本身就承认了“艳阳”的独特。
譬如要他证明太阳并非“太阳”而只是一个普通恒星,就必须提前默认“太阳”伟大,强盛而耀眼。
艳阳对他来说已经完全变成独立个体,而非食物里泯然一份材料。
枭亚普夫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得出的“艳阳失去再生能力后会变回普通人类,无法再让自己特别”的结论很荒谬,或者说想让艳阳改变,甚至再进一步要将她剥离,都很荒谬。
她不因为失去嚣张的本钱而恐惧,恐惧也无法让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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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事已至此,枭亚普夫明白这些情绪无可避免,如此,那事情的重点就从怎样解决切换到怎样尽量避免损失。
如果艳阳不改变王,自己还算可以忍受她。
普夫站起身来,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他拿起一床薄被,给艳阳披上。
第一步,把这个人类的注意力从王那里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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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翻阅书本,文字教会普夫几乎一切。
小字蚂蚁般盘桓在横线上。
但牛皮纸不会告诉他猛禽起飞后要向哪里游历,不会告诉他在世界某一处,亿万小嘴天鹅如何起飞,数不清的翅膀掠过水面造成水花,它们的羽管空心,哪怕被打湿绒毛也依然可以自如活动。
关于情感的书总在结尾标注幻想不如实践,预测未来的则标注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