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13.
姜毓宁隐约感觉是沈让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沈让冷峻的面孔,忍不住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沈让看着小姑娘疑惑的模样,终于察觉到自己现在这样,实在很像是争风吃醋,有失体面。
他顿了顿,忽然问了一句,“宁宁,你想回家吗?”
回家?
姜毓宁愣怔一瞬,不解道:“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她仰头对上沈让冷静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腿,“哥哥不想要我了?”
沈让见她如此,失笑道:“胡说什么。”
可姜毓宁眼眶已经红了,水润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看就要掉泪,沈让这下着了慌,他是知道这小姑娘多会撒娇的。
轻摇了摇头,他俯身将人抱起来,往书房走去。
陪着姜毓宁过来的竹叶很识趣地没跟过去,正巧樊肃回来,站到她的身侧,顺着她半抬的视线看去。
通往书房的长廊两侧绿意盎然,缓步其中的少年背影稍显单薄,却十分挺拔,他单臂托住小姑娘,让人坐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偏头轻哄着。
这般温柔的姿态,他只会在姜毓宁跟前表现出来。
樊肃和竹叶对视一眼,无声一笑。
一路回到书房,姜毓宁终于被哄好,安然地伏在沈让的怀里,竟有些昏昏欲睡。
沈让把她放到床边的软榻上,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姜毓宁迷迷蒙蒙,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让坐在榻边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抽回手,替她拨了拨额前濡湿的刘海儿。
这是养在她身边的姑娘,待他日后登基,自会认她为义妹,封为公主,护佑她一生安稳无虞。
至于景安侯府的人,路人罢了。
姜贺今的此番示好被沈让直接回绝,但他并未气馁,之后几日,姜贺今又来过几次,但沈让一次没见,直接让樊肃挡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已到出征之日,偌大的常青园又要剩姜毓宁自己了。
临走前,沈让又给姜毓宁新找了两个先生。
本来是三个的,一个专教诗文,一个专教书画,还有一个则是从前太乐署退下来的乐师,教姜毓宁抚琴弄笙,偏偏姜毓宁不喜欢,一学起琴来椅子上就像长了钉子,一刻钟都坐不住。
见她如此,沈让也没逼她。原本让她学习这些就是想让她打发时间,陶情养性,她自己不喜欢,硬学就成了上刑,着实没必要。
至于女儿家的那些针线刺绣,更是学都没学。
给姜毓宁启蒙的周夫子曾劝过一次,说女儿家不能过于娇惯,若是连基本的女红都不会,日后成亲嫁人,不是连块帕子都不能给夫君绣?
沈让听完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冷哼:他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姑娘,怎么能给男人锈帕子,合该一辈子金尊玉贵才对。
他嫌弃周夫子愚昧自缚,怕日后自己不在家,把小姑娘教成木头,便给了她一百两金子,将人送回了老家。
除了念书之外,旁的事沈让也没落下。
去年他离京一年,就怕姜毓宁独自一人在常青园无聊,于是便命人将听风小筑相邻的两个小院拆了,几间院子全部打通,在中间凿了一方百步余长的池塘,池边又建了休憩的凉亭。
今年六月正好修葺完成,正逢夏日,满池莲花绽放,周旁荷叶托衬,偶有几尾红白交错的锦鲤浮跃水面,溅出零星水花。
池塘边有围挡的白玉栏杆,以防失足落水。周旁种满了四时之花,春有玉兰满枝;夏有凌霄争艳;秋有蔷薇芙蓉;冬日里,腊梅抱雪,凌寒绽放。
在掩映的花枝间,还有高大的秋千和吊床,若是读书累了,能在这寻得半日悠闲。
原本常青园只是闲散空置的乡下庄子,被这一翻修,倒成了专供小姑娘玩乐闲居的别院。
除了竹叶、竹苓等贴身服侍的还住在后院,剩下的人,包括几位先生,都挪到了前边去住,等闲见不到人影。
而之后沈让不在的日子里,姜毓宁每天除了念书、做功课外,便是在院子里疯玩儿疯闹。
也正是因此,十一月沈让回来,发现那原本白嫩如糯米团子的小姑娘被晒黑了许多,个子也窜高了半掌。
沈让惊讶于她的成长,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却又没有太多时间留在她的身边。
次年春日,沈让再次离京。
他离开的那个早晨,姜毓宁特意起了个大早,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了常青园,她立在门口,看着身着银甲的沈让骑马远去,不自觉往前追了几步。
但一行人早已走远,路上只有马蹄溅起的尘烟滚滚。
可她没有转身,在远处看了许久。
“殿下,姑娘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