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命硬啊
。
他强撑着坚持到林菀出了手术室,又把林菀在病房安顿好。
在这种小医院,病房只有六间,没有单人间,住院的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医疗条件不好,病房里只有三张病床,一个破旧的柜子,一张塑料板凳。
和林菀同住的是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重症昏迷,一个摔断了腿却整天乐呵呵的。
本来就只有三个床位,现在已经全部占满。
方知也实在撑不住了,口干舌燥,胃里直犯恶心,他想找点水润一下喉咙,却浑身无力,最后趴在林菀的病床边沉沉睡去。
半夜的时候,他终于醒了,是被冻醒的。不适感依旧强烈,但已经好多了,身上有了些力气。
他双手撑着床站起身,林菀依旧昏睡着。
借着昏黄的灯光,方知也看了眼林菀跟纸一样白的脸,转身出了病房。
方知也跟值班护士交代了一下,就乘着夜色开车去了常萤镇。
年年的尸体不见了。
有村民路过看到了它的尸体,头骨破裂,浑身是血,都觉得晦气,没人愿意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就直接把它扔进了镇里的垃圾站。
方知也问了很多村民,才找到年年的尸体。
那些人,还在熟睡中,突然被陌生人敲门,都很不满,但看到方知也手中厚厚的纸币,一个个都停止了抱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经辗转,方知也终于在一位镇民的带领下,找到了年年的尸体。
它的身上散乱着各种垃圾,很臭,但方知也没有丝毫迟疑,一脚踏进垃圾站,将年年从里面抱了出来。
将年年放在地上,方知也看着年年被戳烂的双眼,心中异常愤怒。
那个镇民看到方知也这样的贵公子,如此在乎一条狗,心中有些胆怯,颤抖着声音辩解道:“它可不是我打死的,真的!”
“它的眼睛呢?”方知也咬牙问道。
“是那个林勇干的,这条狗的眼睛实在凶狠,却怎么也闭不上,怪瘆人的,所以……”
“所以,你们就戳烂了它的眼睛!”方知也一把抓住那个镇民的领子,恨不能也把他的眼睛戳瞎。
“可它都死得那么惨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它。”
镇民看方知也情绪不对,趁他松懈的时候,猛地挣开束缚,跌跌撞撞的逃了。
平静下来,方知也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年年包裹住,抱着它离开了垃圾站。
方知也对常萤镇并不熟悉,再加上天黑,他只能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小桥,过了桥就是那片银杏林了。
带走年年根本不现实,他决定把年年埋在银杏林外的野地里,也算落叶归根。
夜黑风高,夜风很凉,小径旁的枯枝被吹得张牙舞爪的晃动着。
一只野猫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躲在灌木丛里,“喵呜,喵呜”的叫着。
方知也走在其中,有一种暗夜行者的肃杀感。
方知也刚填完最后一铁锹的土,一个人突然从小径深处走来。
直到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方知也才放下手里的铁锹。
他知道不会是朱厚德,但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他不清楚。
“施主,我与这条狗有些缘分,今日特意来送它。”
来人是看守银杏林的黄袍僧人,打坐参禅时,年年都会陪在他身边。
方知也点头应下。
那黄袍僧人就盘腿坐在了年年的坟旁,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
方知也又留了一会,看僧人双目紧闭,他不便打扰,就行了一个合十礼,对着年年的坟墓最后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方知也体力不支,又趴在林菀的床边沉沉睡去。
林婉是第二天你下午醒来的。失血过多加上被王苒下药,所以昏睡的时间有点久。
窗外暖黄色的阳光照在林菀的脸上,暖暖的。
睁开眼的那一刻,林菀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神情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她看到了趴在她病床上睡着的方知也,才明白,自己终究是没有死掉。还真是命硬啊,她自嘲道。
她想动一下,但胸口真的很疼。 “啊”她惊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方知也。
“你醒了。“
“年年……”林菀眼神里难得生出一丝悸动。
“它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的?”林菀看着方知也,似是早已看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