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年-第7章

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当时看到夙楼睫毛上都结了霜，吓得差点哭出来，手足无措地在他身旁打转，像一只无头苍蝇。

凝曦去碰夙楼的手，只一下，便被那种刺骨的凉冻得缩回了手，但很快她又握了回去，不断地摩擦哈气，仍是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彻底慌了神，病急乱投医地在他身边摆了一圈火盆，在手脚塞上汤婆子，又在夙楼身上套了三件棉衣，不停地向他输送灵力，夙楼的情况才好了一点。

之后，在凝曦的不断追问下，夙楼才说出旧伤的事。

因为夙楼现在还病着，凝曦也不敢离他太远，只好先向宗门里的一些丹修同门们传讯，询问夙楼这个旧伤该怎么根治或者缓解。

由于夙楼的情况与旁人不同，师兄师姐给的建议大多是一些缓解的方子。

他之前受了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原本不算太严重的伤一拖再拖，逐渐积累，最终爆发，达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因为他没有修为，很多灵药他便不能用，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药力。

凝曦将师兄师姐给的建议方法全都看了一遍，最后找到一个简单快捷、方便好用的方法——双修。

凝曦把这事和夙楼说了，夙楼却不同意。她在多次劝说无果后，直接把夙楼绑了强压在床上。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他打不过她。

后来凝曦也想带他去把病治好，但他拒绝了。他不想治，否则也不会拖到今天。

她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凝曦无奈，治病毕竟是一个人的事，他不想治，她也没法逼他治。

在夙楼的情况好了一点之后，凝曦下了一趟山，将所有能够御寒保暖的灵器搜刮了一遍，几乎堆满了一整个储物戒。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天。

——

昆仑剑宗今天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到晚上还没停。

寒明居内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仿佛披上了银白色的裘装。

夜晚，室外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夏。主房内，光是火盆就摆上了二十多个，地上和床上铺的是用一匹千金的焰灵丝做成的垫子。焰灵丝十分稀少，它可以根据输入灵力的多少调节温度。

凝曦当初为了找到它们，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她现在躺在床的内侧，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她这会儿有点热。

门开了，她转头望去，是夙楼进来了。他关上门，脚步有些蹒跚——他的腿疾又发作了。

凝曦看着他，一声不吭。夙楼将油灯一一熄灭，只留下床边的，看到凝曦直勾勾的眼神，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剧烈地咳起来。他捂住嘴咳了几下，直到体内那种撕心裂肺的钝痛退去。

他缓了一下，才接着问:“怎么这般看我？”

凝曦不说话。

夙楼笑笑，没有再问，褪去鞋袜，将床边的油灯也熄灭后躺在床上。

虽然是熄灭了油灯，屋里却仍是有些微光，是从火盆里发出来的。每个火盆上都罩了一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罩子，这种罩子可以阻挡大部分光线，并且吸收木炭燃烧时所放出的烟雾。

凝曦平躺着，她看着他。

夙楼背对着她，双腿微屈，他不时抖动一下，拼命压制着自己咳嗽的声音。

他怕吵到凝曦。

她看了一会儿，朝夙楼移过去。她摸索到他的手，还是如冰一样的凉。

夙楼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用焰灵丝制成的，明明他的衣服已经达到了几乎灼人的温度，他却还是那么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双手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阿楼，我们去把伤治好好不好。”

后背的衣服被眼泪慢慢浸湿，夙楼一时未答。

就在凝曦以为她会得到和以前一样的答案时，夙楼转了过来，他一手抱住她的头，另一手揽住她的腰。他抱得很紧，轻轻吻在她的发间。

“好。”

第二天，向来喜欢赖床的凝曦破天荒的起了个早。自从昨天晚上夙楼终于松口答应她后，她就兴奋得一晚没睡，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东西。

她的动作吵醒了还在睡觉的夙楼，他昨夜答应凝曦后，便一直胡思乱想，差不多刚刚才睡着。

看到凝曦在收拾东西，他大脑还糊涂着，身体就要起来帮凝曦，不过被凝曦一把按回了床上。

她不睡可以，但夙楼不行，他需要充足的睡眠。

她对还晕乎乎的夙楼说:“你别起来了，赶紧睡，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夙楼只听到一句“赶紧睡”，胡乱点点头，眼一闭又睡着了。

次日夙楼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屋子里什么东西都不见了，柜子，地毯，凳子……甚至连桌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床上的东西还没被动过。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夙楼几乎要以为家里遭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