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惊变
清晨气温回升,太阳跃出地平线,金色光芒铺洒了一地。仿佛昨日温度骤降,不过是自然对人类开了一场漫不经心的玩笑,渺小的生物诚惶诚恐,以为灾祸降临。
苏星回踟蹰靠近古丽的吉普车,见她懒懒靠在驾驶座上,把玩一台老式掌上游戏机——对于无人区来说,拥有精神生活都显得过分奢侈。
古丽眼睛盯着屏幕,余光瞥见车外晃荡的人影,头也不抬,笑问:“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星回把手臂搭在汽车窗框上,看着游戏机屏幕上层层叠叠的俄罗斯方块,几乎触顶,却每次都能被古丽力挽狂澜,她在等一个四个方块连成一线的长条。
“没,”苏星回抿唇,“我在想如果今天行程比较轻松的话,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
她垂下目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无人区危险重重,怎能率性而为。
于是很快轻叹:“算了,我不该这样……”
古丽手下迅速变换“Z”字形方块的方向,填入最后一个空隙。长条状方块终于姗姗来迟,直直坠落,转眼消除了四行方块,头也不抬地笑问:“他惹你不开心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苏星回撇开视线,错目看见反光镜里自己绷紧的脸,“没有……可能,是我惹他不开心了。”
古丽手上不停,很快将几乎填满的方块消得见了底,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真的吗?那也太厉害了吧……”
苏星回一脸惨不忍睹,用额头抵住交叠的手臂。
消除所有方块后,古丽兴致缺缺,随手关了游戏机,看见边上人圆滚滚的后脑勺,忍不住揉了一把,“他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他为难你的话,告诉我,我帮你凶他。”
苏星回有一种直觉,古丽像是知道她和徐行之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聪明地没有点破。头发被一只手温和地抚摸着,她本能地留恋这种爱抚,轻轻“嗯”了一声。
有脚步声往这边靠近,不多时,耳边传来岑江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啦,不舒服啊?”
苏星回仰起头,笑容有些尴尬,“没有……”
岑江狐疑地觑着她,没琢磨出个所以然,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忍不住又问:“真没事吗?身体不舒服的话要尽快和徐哥说,在这种地方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星回可不就是因为不想和他徐哥说话,才不舒服……
古丽从她脑袋上收回手,取笑岑江:“真没事,我们说悄悄话呢,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你都想知道?”
“不不不,”岑江连连摆手,停在门外不敢上车,讪笑,“你们说,你们说!要不我去外面避避?”
“那倒不用,我们该出发了。”古丽把刚才的游戏机放到苏星回手里,安慰道,“等会儿如果你不想说话,可以玩游戏。”
苏星回向她道了谢,慢吞吞转身走向黑色越野。
“星回,”身后人忽然又喊她,她循声回头,看见古丽半探出车窗,胳膊肘大剌剌地支在窗框上,对她说,“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想,而是你自己怎么想。”
苏星回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微笑,向她挥手。
其实她从来都知道,也从来干脆利落,唯独这次。她不敢想未来,又留恋现在。
自从苏惠文去世后,苏星回便开始清点手上的工作,一个月前她已经将工作室转让出去,决定离开申江,决定将三年浑浑噩噩的痛苦时光永远埋葬在这里,去追寻一个新的开始。
M大和她的工作室虽都在申江,却一东一西,隔着大半座城市,原也难有交集。
此后,她离开申江,他们便更难有机会再见了吧。
撒哈拉的旅程就如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梦,镜花水月,不过一梦南柯。
苏星回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按下车门。
车门打开,徐行之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正在等她。
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升起,柑橘琥珀的香味流淌着紧张与不安,苏星回状似坦然地上了车,目不斜视。
前方吉普车一骑绝尘,屁股后面追着一层黄沙,烟雾似的凝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直到迷彩花纹消失在山丘尽头,也不见徐行之有要出发的动静。
苏星回疑惑转头,正瞧见他正垂眸出神。
她收回目光,仍不看他,“我们不走吗?”
徐行之没有作答,半侧过脸,目光落在她手上——苏星回手里紧紧攥着古丽的游戏机,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来回拨动十字按钮。
他意有所指,“我给你太大压力了吗?”
苏星回察觉他的视线,手指一顿,按在按钮上不动了,若无其事地否认,“没有。”
“嗯。”徐行之不再言语,淡淡提醒她,“安全带。”
苏星回赶忙系好,锁扣“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