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有一张,律师专门告诉了姜沁,“这个宋晟安,有点复杂。”
“他和你爸一起做生意,搞投资,起先赚了钱,后来又跟着你爸买理财项目,全赔了,跳楼了。”
借条里有一张,姜昌年还欠了宋晟安五十万。
律师缓缓说道,“他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开了家摩托车行。”
姜沁心一惊,姓宋,摩托车行,如果不是巧合,那锦安市,恐怕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我把酒店接下来了,盈利之后,会还你钱。”姜沁抬眼,对上他晦暗的目光。
关于宋辞年的父亲,姜沁不敢提。
欠了五十万,姜沁可以去还。其他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宋辞年跟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两声,将烟头掐灭,弹进垃圾桶,一字一句道,“胆子挺大呀,那破酒店有人去吗?”
姜沁抿了抿唇,“以后会有的。”
宋辞年从衣服里掏出信封,在姜沁面前一晃,“这算是赔给我修车的钱,还是帮你爸还的钱?”
看着那薄薄的信封,姜沁知道,不管是哪个,都不够。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下意识蜷起手指,沉默着。
漆黑的夜里,宋辞年看着她无措的神情,冷冷问道,“说个期限吧?是分期还,还是一次性还?别哪天你又消失了。”
这个又字,宋辞年说得非常重。
姜沁深吸一口气,“半年后,一次还你。”
说完,她从宋辞年身旁绕过,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
阳台上,宋辞年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巷子深处。
姜沁想起七年前的夏季,她在无数个夜晚,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宋辞年离开。
高考结束后,父亲忙于生意,姜沁整日和宋辞年待在一起。
姜沁第一次坐摩托车是在宋辞年刚刚买新车那天,少年靠在摩托车边等她,衬衣的领口被风吹起。
姜沁戴着宋辞年的头盔,紧张到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看着他离合换挡,姜沁不自觉搂上他的腰。
他们沿着公路开往城市边缘,吹着城市傍晚干净的微风,空气里还夹杂着宋辞年身上的冷冽气味。
夏日的天空湛蓝又遥远,日落时,远处的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桔色。
那段日子,每每在漆黑的夜里,宋辞年送姜沁回家,都要在楼下索一个吻才走。
单元房的楼道漆黑,少年结实的胸膛将女孩拥在怀里,她白肤酥白,被他一抱,整个人就柔软起来。
“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学好不好?”宋辞年头抵在姜沁颈窝,呼出的气息炙热。
“好不好?”见姜沁没回答,宋辞年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好。”姜沁答应,没有一丝犹豫。
姜沁的声音甜腻,轻轻一个字,就将宋辞年的心搅动无数次。
过去的回忆翻江倒海,可偏偏人不会事事如愿。
几天后的夜里,姜沁被继父的一个电话惊醒。
原本去加拿大看母亲的行程提前了半个月。
慌乱中,父亲送她到机场。
姜沁还记得那晚的锦安,潮湿又闷热,她匆忙上了飞机,刚坐下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到继父家安顿好了后,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就接到了宋辞年的电话,他大概是急疯了,声音都是哑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没事就好。”
姜沁不知道的是,宋辞年在她家楼下站了两个通宵。
宋辞年还说了些什么,姜沁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那时候脑子很乱,眼前是温哥华漆黑的夜,卧室外声音吵吵嚷嚷。
继父突然来敲门,姜沁着急中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房间是两天后,姜沁呆坐在床边,双眼无神。
犹豫很久后,她擦干眼泪,给宋辞年发去一条消息,“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几天后,那张国内的手机卡,带着几十条未读信息,被她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