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桥
没见他开过口。
简桥记得池与温和她说过的第一句话是“你能不能把话说顺溜了再来烦人?”
“你你你竟,然然然会说,说话?”简桥当时吃惊极了,“我,我以为,你,你是哑巴。”
不然为什么从来不和别人说话。
“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吗?因为我是哑巴。”那个时候,池与温的声音很冷,眼神也很冷。
简桥点点头,承认地格外的坦然:“对,对啊,不会,会说话很可怜,别人都,都这么,可可怜我,我只,只是结巴,就就有好多大大人可,可怜,哑巴巴,一一定更可怜。”
简桥口吃是四岁被发现的,在别的孩子都能说出完整句子的时候,简桥还只能说简单的词汇,总是在重复,五岁,别家孩子开始会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简桥却只能完整地说出前半句。
大概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大人们在她面前说话从不避讳,所以简桥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可怜她,虽然那个时候,她不懂可怜是什么意思。
那天简桥听池与温跟她说了第二句话--“对不起”。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在一个四面透风,夕阳染了半边天空的天台上。
“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分别前,简桥问池与温。
“都可以,不挑,”顿了下,池与温挑唇笑起来,“别夹太多青菜,真不爱吃。”
简桥白他一眼,接过自己的书包进了电梯。
简妈妈是个护工,平日里工作很忙,时常顾不上回家,很多时候都是简桥自己做饭。
打开家门,简桥正在换鞋,听到饭厅里有声音,探头去看,正好和闻声抬头的妈妈对上视线。
“回来啦,快去洗手,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肉。”简妈妈笑道。
简桥偏头看了眼饭厅的窗户,在那里可以看到天台的一个角落。
“好,这就来。”
简桥洗了手,坐到饭桌,目不斜视地端起饭碗,就近加了一筷子青菜配着饭吃。
“别光吃蔬菜,来,红烧肉。”简妈妈笑盈盈地夹了块冒着油光的红烧肉放在简桥的碗里。
“好,谢谢妈妈。”简桥低头咬了口红烧肉,鲜香的油一下滋出来,整个口腔里都是肥油的味道,简桥囫囵嚼了一两下,就把红烧肉咽了下去。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和隔壁那家的小子一起回来的?”简妈妈像是不经意间聊起,神色如常地又给简桥夹了块红烧肉。
简桥顿了顿,垂着眼,低声慢吞吞道:“没,回,回来在小区门,门口遇上了。”
“哦,这样啊,”简妈妈的筷子悬在餐盘上,眉头微微蹙起,“昨晚也是?”
简桥低低地嗯了声,拔了一口白米饭,压住嘴里挥之不去的味道,这才说:“学校一,一个时间放学,住一个小区区,还邻居,经常遇到很,很正常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简妈妈倏地笑开,很高兴地给简桥夹了一筷子青菜,“隔壁家乱的很,穷成那样儿,活该老婆跟人跑了,那小子也跟他酒鬼爹一样德行差,还不好好学习,你可别跟他玩在一块,遇上这么个邻居,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你可要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了给妈妈买大房子住。”
“嗯,我知道,我不跟他玩。”简桥借着端碗的动作,低头扒饭,碗里的红烧肉又肥又腻,找不出一丝瘦肉,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妈妈还要去工作,你自己吃,碗留着妈妈回来洗。”简妈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拎起放在桌上的小包。
简桥点头说好,头也没抬,吃得无比认真,直到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肩头。
又等了一会儿,简桥才站起身,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简妈妈坐上了一辆轿车,大概是提前叫的网约车。
目送轿车开出小区,她走回餐桌,简妈妈只做了两个菜,红烧肉,炒青菜,就像是考卷上的判断题,红色是错,绿色是对,结果如何都是考官的审判。
简桥垂眸看着,半晌,抬起红烧肉走进厨房,一整碗倒进了厨余垃圾袋里。
简桥习惯了做饭,速度也快,只一会儿就重新做了两个菜和一道汤,用保温盒装着带着了天台。
早就等在那里的池与温倚墙坐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时不时把手机放到耳边去听。
“吃饭了。”简桥走上前,简陋的水泥地被池与温特意买的碎花床单铺着,硬凹出一种野炊的奇怪氛围。
“我又找到一个口语训练,”池与温接过饭盒,不甚在意地放在一边,把手机递给简桥,笑道,“听上去还挺靠谱的,我们练了试试。”
简桥接下手机看了眼,和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同,池与温手机里没有漫画,没有小说,没有漂亮女孩的照片,甚至没有自拍,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代表青春期的东西,图库里点开,满满的都是口语训练相关的视频。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