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风空落眼前花
学校通知他们换寝,黄隽便来查看了地形地貌。住了一个礼拜不到便要出去住。某天晚上乐溪谷问他为什么费这麻烦搬出去。都两年了没人嫌他录音吵。
他说虫子叫唤,太热闹了,受不了。
“夜鸣?”八声甘州?乐溪谷很是兴奋。
电话那头就好一会儿没了声儿。也许是被这个好听的名字震慑住了。
黄隽似乎是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嗓子怎么了,唱几首歌给你唱废了?”
“没有的事儿。呃,嗯,总是吧……理想主义总是好的。保持理想。”
关它理想什么事?乐溪谷心中吐槽,大家半斤八两。比起你小子那个不靠谱的梦想,我怀里这个难道不是分外的亲切吗?
乐溪谷没有经历过,抱着观望的心情,和些许期待。第一天很快乐,第二天也很快乐。后来渐渐就颓了。如今堪堪可无视之。
由甚妙到甚烦看着遥远,跨起来只一步距离。
可见不能持久的不可称之为理想。它不过是平静生活里一道新鲜的叫嚷罢了。
……
想到这里乐溪谷便有些无趣了。人间的悲欢有时也是相通的。悲与欢通,人的悲欢恰至分离。感情,往往由透明亲自隔绝。
乐溪谷回头看了看应歌。
应歌应该是那个对噪音更难以忍受的,可他做到了更彻底的无视。只要你问他为何能保持如此漠然,他就能回以“你不能和动物讲道理”这种不能细品的话。如果配套的还有一副冷冷的调调,效果就拉满了。
乐溪谷叹了口气。应歌这人其实很少语带讥讽的。他一般直接下脸。这就是他和人置气的原因吗?
可他一般也不和人讲道理啊。
乐溪谷蹲得腿麻,问道:“你跟叶萤生到底怎么回事啊?”
应歌坐在位子上,电脑屏一亮一暗的。
不知道看的什么看得很入神。
有好一会儿没听到他回应,乐溪谷正准备放弃,找本书打发打发,没想到他却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
“我性格很差吗?”
乐溪谷眼睛不眨,“其实也还好。”
“你为什么要加个‘其实’?”
“我觉得还好。但我这人,你不是不知道,呵呵,我善解人意,宽容随和,关键是不记仇……”
应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明明也挺能容忍的。
乐溪谷笑了笑,“我小姨说,你要自信,但又不能过于自信,因为最终肯定会被打击到,你会走向自我怀疑。这个更难熬。但如果你自己都发现你不自信,那就随便点好了,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反正你知道你扛不住它。”
应歌还是看着电影屏幕,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一学生谈个恋爱弄得那么别扭,要是我管它什么脾气什么合不合,谈就是了,好聚好散。”
应歌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乐溪谷也不觉得失败,他斜躺在地板上,胳膊枕着脑袋,“要是我啊,有个人陪我吃饭,说不定还能多长点肉。”
他想到邢墨雨,感到有点想念。还有苏雅笠。一个时常跟你过不去但从不是真的生气的人,连他都知道珍惜。
他不清楚这种一见如故是时间的欺骗还是美引起的错觉。苏雅笠身上有股青年的张扬,而邢墨雨的周身却是相反的,那是青春漫长无止境的单纯感。
……那不是相反。但那仍给他一种相对性的体认。她们在一起不会生出种种龃龉吗?世界观价值观,行动力方向性?但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甚至不是一种普世的粗鲁的好。并且并非刻意营造的。
一切如果都归咎于感情,真是轻松又明媚。
“上次你没去见见苏雅笠的朋友,真是可惜。她叫邢墨雨……”
乐溪谷正兀自说着,应歌却突然打断他。
“她跟我表白了。”
乐溪谷一跃坐起。
“什么意思?叶萤生跟你表白了?”
应歌点点头。
“你们……没在谈恋爱?”乐溪谷混乱了,“不不不,你们刚才开始……”
“我没跟你说过我们的关系。”应歌说。“是你的脑子看什么都一样。”
“……”
他说的没错,应歌没有正面承认过。他老能提到姓叶的,他全都脑补了。什么“叶萤生的笔”“叶萤生做的实验报告”“叶萤生出的主意”,你随口问一句“什么牌子的防晒”,他都会猝不及防给你来一个,叶萤生的,我不知道。
听多了就无比的习惯。好像这个人你没见过,在无名的时刻,你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好哥们儿的女朋友嘛,在他们的生活中自然而然地存在着,知晓,甚至熟识,但留有实质的距离。
没有承认过也没有否认过。他们平日的调侃应歌都当耳边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