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露】 淚證
「喔,是因為有位好心人士將突然暈倒在街的朽木小姐給送來這的。請問朽木小姐現在清醒後,還有哪裡感到不舒服的嗎?」
……我暈倒了?在街上?
我坐起身子望了望方才因為自己按下服務鈴,而趕來房裡的護士小姐一眼,視線再移下至自己那插有一跟細管連接到桿上液袋的手腕。以一陣沉默帶過。
───對了!
我眨兩下眼,自己這才茫然的將那不小心忽略的記憶給拉回來。
一護他沒有陪我到天亮吧,我之知道我一起床就不見他的身影了。
就是呀,人家可都是十分忙碌的社會人哪! 或許,我就早已成為他的困擾也說不定呢?
「二一四號房病患的狀況如何?」隨後護士,是位身穿白衣的醫師駐足於床邊。
「嗯,她方才已恢復意識了。」語畢,那護士就依循著醫師的手勢先行離開病房了。
「妳現在感覺怎樣?頭會暈嗎?」他從容的坐了下來,手中還拿著一張不知是病歷表還是什麼的,視線不在我身上。
「嗯,一點點。」
「視線會感到模糊嗎?」
「……不會。」
「嗯。」垂首,他右手握著的原子筆開始遊走。我突然直覺有點不安,隨著醫生那凝重的表情。
「我們無法連絡到妳的家屬,麻煩請先在這上面簽個名,好辦住院手續。」
對於紙張上那印刷密麻的文字,我完全沒多留意。從容的拾起筆,這時又意外發現,自己原來連握隻筆都會感到如此吃力?
望著那拾有住院證明,就立即轉身的背影,我持有準備卻懸在半空的思緒莫名糾結,那略為乾燥的唇瓣不由好奇,「我想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他回首,凝視著我,接著浮出好幾秒的沉默,而每一秒的寂靜不禁全往我身上、心靈上重重的壓著,捶著。他那躊躇,瀰漫憐憫的眼神,是為了什麼?真搞不懂他們都是真的在替我擔心,怕我一時無法承受……還是、還是不想為了我這個終將消失的人浪費口舌呢?
「……很抱歉,朽木小姐。這病根實在是已拖的太久了,我們盡力了……三個月,最多只剩三個月。」他這語氣多含是內疚。但我知道,這明都是自己早有預料,卻還堅持反對意識,嘗試忽略的。
忽略?也包刮現在?
我應該,是要感到很驚訝、很絕望、很難過的不是嗎?但我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為什麼我的思想總無法和表情一致呢?
「嗯,我知道了……謝謝。」語畢,我對他掛上一抹笑容……苦笑?
至少,這是種禮貌。
走了。近乎蕩然無存了。 從這刻起,我的世界就變得好安靜。
好純白。空白。
已然,我不曉得自己待在這裡已有多久的時間了。
同一扇窗子,亦是唯一一扇,輕覆著棉層薄紗的雪色窗簾,從未波動過……因為,我好像不曾開窗吧。
左邊併靠著床頭的那個置物櫃上很空,只有放著一個電子鍾和一支沒電的手機而已。
我幾乎都不去在意那面對自己顯示的數字,因為想要刻意忽略時間的流逝。
那本來就是無意義的。反正,我只需注意簾上被宣染的顏色,來分辨夜晝即可。
至於手機就更不用想。
在這段住院期間,可從沒有人來探望過我。除了每日替我送三餐來的護士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會再將那扇門推開,關上。
偶爾也會有護士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她對我微微的笑著,說著。說了好多鼓勵我的話,還曾關心起我的過去,一切。
嗯,我會加油的。
是呀,我也有深愛的人哪。
只不過他好像很忙似的。
嗯,謝謝妳。謝謝……
我不曉得那些回應她的話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捏造的。
我只清楚,當時的我,並從未開過口。從頭到尾都只像是在無視她的存在,凝視著右方窗子,想說的話被摀在嘴裡,形成自導自演。
看吧,我這人不僅是肉體上病了,連心也病了。我已懶得再使喚自己,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或許更間接的解釋,這才是原來的我,實實在在,毫無包裝的我。
沉默可以說是必然。
後來,我的床邊也不再有人出現,不再有人熱情的關心我。
───活著像是死了樣。我還能渴望誰,能期待誰呢?
整個病房的空氣裡,只有我的呼吸在漫步。
外頭的雨聲傳入時顯得特別悅耳,形成雜亂的旋奏,但我並不覺得煩躁。
好像,只有這點沒變。我還是喜歡雨兒呢……
曾經,我是個笨蛋。只要天空一哭泣,我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