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坦白
着皇后进了正殿,紧闭殿门,她心中不放心,特意找了些糕点送进来……
而同是重生而来的文秀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如今局势,派子晟去寿春活捉彭坤回来,才是唯一也是最理想的方案,他相信子晟哪怕不能如上一世一般成功,但以他的能力,定然可以活着回来……
他跟着她起身,在她身后替凌不疑解围:“神谙,既然子晟不想吃,便随他去吧……”
宣神谙并未作罢,平时温柔的目光此刻凌厉地凝向凌不疑手中的杏仁酥,“予听崔侯提起过,你幼时最爱吃杏仁酥,怎的如今倒是变了?还是……”她抬起双眸盯着少年人愈显紧张的神色,决计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予且问你,此番前去寿春,你真打算只查□□一事吗?十年前,孤城之外的瘴气是否另有玄机,而孤城之中活下来的孩子,又到底是谁?”
“皇后!”凌不疑朗声开了口,低下头瞥了手中的杏仁酥一眼,“臣吃便是。”
宣神谙平日里从来都是温声软语的,程少商进宫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顿时吓得不敢言语,又见她因着刚才一番言辞,此刻皱着眉头胸口起伏未定,刚才在偏殿还有些红润的唇上,此时已渐渐泛起了白,素白的手指将宫装的袖口紧紧攥在手心,半个拳头掩在袖中,但程少商仍旧看到她袖中微微的颤动。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身边,用小手将她的拳包裹住,不安地唤她:“皇后?”
宣神谙却置若未闻,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人,眼看着他已将杏仁酥举至唇边,不想身后人却突然制止。
文帝喝住了凌不疑,又在她不解的神色下,走到了她的身前、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双肩,掌心薄茧在她肩头蹭了蹭,终是叹了口气,抬起略显疲倦的神色看向她:“神谙,你我都知道子晟不能吃杏仁的……”
宣神谙只觉脑中一轰,她近些日子刻意回避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虽之前已有猜测、虽也曾想过若他也是重生,可真当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无法轻易接受。
她怔怔地抬起双眸去凝睇他,却见他朝她阖了阖眼皮颔了首。
那颗试图冷静的心在他阖下眼帘的瞬间、猛然一突,直激得她头脑发晕,脚下虚浮得几乎就要站不住……
“轰隆——”
屋顶猛然间传来一声轰鸣,接着便听得硕大的点子打在了瓦砾上,寒风暴雨相携而来,宣神谙只觉自己胸腔中的跳动,与那打在窗棂上的雨声、交错响应、一下重过一下,仿似是要将整座宫宇冲刷清洗一遍、更要将眼前人这些日子以来的伪装都拆去洗净——
他不止带着记忆而来,他还早已知道她也是重生而来!
只有她还在猜测他是否跟自己一样,只有她还期盼着他若知道了子晟的身份会出言阻止,只有她还不明所以、以为这一世的自己真的走进了他的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是他一直在瞒着她……
她还当他当真与上一世不同,她还当自己真有了一个懂自己疼自己的夫君……
他知道她也回来了,所以才会突然对她偏爱。
所以才会纵容她一次次的违逆他的心意,才会一次次地顺她的意办她的事。
他明明知道她也回来了,明明该记得上一世她熬到临终才忍心说出口的决绝,却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幅委屈模样,是知道她会不忍心,吃准了她会心软。
他从来都是了解她的脾性的,却看着她一点点地因着自己的心软而内疚、而郁结难舒、踏入深渊!
他何尝不曾怪过她心软,铜牛县一事,她与子昆在永乐宫外替少商求情,他明面上骂着太子感情用事,实际何尝不是在怪她心软坏事!
如今却也要来利用她的心软、
再骗她……
她竟还想过就算他也重生而来,她也要相信他,与他并肩同行……可笑她、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暗自想要去改变的事,怕不是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是啊,如果没有他,她如何能就这样成全了子昆和曲泠君,如何能轻松清理了长秋宫的门户,如果没有他,她甚至还没有找到少商,指不定便已在景宁寺外殒了命……
重来一世,她还是、如此失败……
他既是重生回来,又怎能不记得与越姮的情愫,所以这一生次次偏袒到底是为了打压越氏有意为之,还是打算好了只将她上一世的遗憾补全,与她过完这五年时光,再与越姮去走余下的岁月?
可他如何能这般对她?!他上一世伤她还不够深么?为何这一世还要继续骗她?!
她一定很好骗吧……
她怎能又爱上他了呢……
心口狠狠一揪,疼得她眼角几乎要流下泪来,小腹处的刺痛也愈加明显起来,她却无法顾及,看着两个小辈被他赶出殿去。
她瞥了眼紧闭的殿门,才把目光重新锁向身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