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这边请。”

苏叶颔首，跟着迈进去，经过正堂，走到里间居室。

房间布置得简单雅致，从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的竹景，雪白的墙面上挂着几幅花草工笔画，笔法秀丽，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桌上堆满了书籍，文房四宝，书架子上摆着几个盆景。

室内燃烧着银丝竹炭，温暖如春。

越过绣着山水的锦绣四开屏风。

天青纱幔低垂，紫檀木的美人榻上，苏叶看到房间的主人，徐舒玉，浅卧在上。

不过双十年华，眉目清雅脱俗，一双秀眉微微蹙着，白玉色的脸，唇色很淡，颇有西施弱柳扶风之资，病恹恹的一个美人。

我见犹怜。

玉美人身上盖着薄锦被，蜷缩着身体，额上冒着薄汗。

苏叶肃着脸，摆出医者的架势：“这位娘娘，是怎么了？”

叫碧溪宫女代为解答：“月事，腹痛不止，医娘子可有法子。”

“我先看看。”

苏叶坐上美人榻边的圆凳上，伸出三只手指给病人把脉，软润的指尖触上对方细滑的手腕，触手十分冰凉。

收起把好脉的手，除了正常的气血不足，体虚症状，没其他大毛病。

体寒引起的月事不调罢了。

“可是喝过什么药？”苏叶例行询问。

宫女答：“四物汤和姜枣红糖水。”

“效果如何？”

“喝了好几月也不管用，请来的医师看过都说，忍忍就好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没法子，所以另辟蹊径找来医女。

叫碧溪的宫女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垂着眼睛偶尔发出小声气音的徐舒玉，俯身将她露出的手腕子塞进薄被里，又招呼粉衫子的给苏叶送上杯暖茶。

粉衫小宫女端上茶水，心直口快：“医女姐姐，您可得帮帮我们主子！”

苏叶双手接过茶杯，端起来浅浅品了一口，入口绵香，轻轻搁下茶杯。

“我这里确实有一方可试。”

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一粒香丸，捏在指尖，递给宫女，询问她：“可有熏球，将它点上。”

碧溪小心翼翼地从苏叶手中接过这一颗散发着从未闻过的香味的香球，拿来金丝编制的梅花熏笼，将香球点燃，置入其中。

很快一缕燃烧的草药香味飘出来，像晒后暖阳的味道，闻之，沁人心脾，整个身子从脚尖都跟着热起来。

“将熏球挂在腰上即可。”

苏叶镇定的坐在一边的客榻上，随手拿过边几上的一本杂书来看，静静等待药效发作。

室内很快盈满香气，等到香球燃至一半，徐舒玉的脸色渐渐好转，神色放松下来，没过多久就安睡过去。

瞧着确实对症，苏叶安下心，放下书，起身作别。

“医女姐姐，你那个是什么香，好厉害呀！”

苏叶浅浅一笑：“是医香，以药入香。”

粉衣小宫女满脸欢喜将她送至宫门口。

回到太医院，苏叶和其他当值太医打声招呼，销完假，坐下来休息，给自己泡上一杯暖胃枸杞茶。

她一个新上岗的小女医，来找她把脉，一般也就宫女，看些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常见病，医治后宫的娘娘，今天还是头一遭。

说来笑话，她出生医药世家，在药香里长大，却怕天生苦，从小因为吃药不知吐过多少回。

这些香丸都是她，为了逃避吃药，整理药材时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

不需要内服，还能最快发挥药效的方法，尚且在试用阶段，还需要多次实验，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苏叶自觉医术不精，那也是跟她的爷爷医圣做比。

用过午膳，午后时分又接待了一位资历深的掌事嬷嬷，在宫中当值几十年，天冷老寒腿发作，苏叶给贴了一剂膏药。

直到暮钟响起，眺望着天边泛起的红霞，大片的火烧云，烧到天际，苏叶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天色渐暗，苏叶走在宫道上，她偷懒选了一条小道，抄了出宫的近路。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黄色甲胄的三等侍卫，标致的国字脸，长得眉目端正，浓眉大眼，肩宽腿长，身板挺直，气质周正，一看就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在宫中镀金来的。

黄甲侍卫像是刚梳洗过，带着一身水汽，腰上挎着绣纹黑铁佩刀，步子迈的很大，急匆匆的行走，很快就从苏叶的身边掠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叶眼尖，瞧见侍卫的腰上别着一块红色的蜀锦丝帕，上面用五彩的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大约是这侍卫在宫外哪个相好的红颜送的。

只是不经意撇一眼，她也没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这次偶遇。

……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轮到苏叶留夜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