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
后轻哼一笑,拱手道:“既然四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为弟自当顾全你我兄弟情谊。告辞!”
谢俞狠狠扫一眼青黛,扬长而去,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兜不住,狠狠踹了门一脚。
青黛在内室听得这振聋发聩的声响,不觉一个激灵。
谢俞自小生活豪奢,费了不少金银修建游仙别苑,名为别苑,实则奢华程度堪比皇宫。凭借着其父皇留下的财宝和俸禄,自是不够用。
听方才谢鲲的话,江南盐税贪污一案,想必已经查到谢俞头上。
只是碍于手足亲情,暂且不发,抑或是留待后用。
若不是前世知晓此事,青黛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段话的暗潮涌动。
兄弟俩三言两语间便达成一桩交易。
而她便是这桩交易的筹码。
可谢鲲又为何因她得罪谢俞?
当真是因为她方才慷慨解衣?
无论如何青黛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王爷收留,奴感激不尽。”
“收留?恐怕姑娘有所误会,本王留下你,为的是挫一挫谢俞的锐气。”
青黛怔愕,刚落地的心再一次被细线揪起。
晚间的风夹杂着牛毛细雨,钟酉小跑进了清虚院,奉上刚寻来之物。
谢鲲掐着一块湛蓝色的玉璧,其上纹路怪异,悠悠道:“这是何物?”
“属下在那女子中箭之地寻来的,仅三尺之遥。”钟酉一双刀锋眉上挑,“除了这玉璧,其余并未发觉什么可疑之处。”
“可这玉璧,极不常见,像是风息谷特有璆琳石。”
“她本就来自风息谷…”
“可属下听闻,璆琳玉石产量极少,且是当年析氏王族专用,随着风息国破,璆琳玉石也未见于世。”
“你疑她身份?”
钟酉只觉整件事并不简单,若说是巧合,那简直是天大的巧合。
可若说蓄意,谁人又有这般能耐,丝毫不差算到谢鲲的每一步,还做得不留痕迹?
谢鲲眼底泛起涟漪,微露笑意:“若是欧阳端还活着,他可能做到?”
钟酉惊掉下巴。
说起对谢鲲骑射的了解,莫过于欧阳端,“知晓地形,射手习性,和猎物动线,想必欧阳端是能做到的。可…可他三年前就死了啊!”
谢鲲依旧瞅着玉璧上的纹路。
那女子可疑,万万留不得。
但钟酉将这话吞回了肚里。
他听闻今日宁王来伽蓝园要人,最后气急败坏离开。
谢鲲不愿放人。
深知谢鲲向来成竹在胸,钟酉未再多言,只回禀其他事务:“王爷要的东西,已在怪树林备好。”
四周尽是奇形怪状的树干,且都没有皮,光洁的枝干在火光中扭曲,俨然枯骨游动,又如白蛇盘旋。
青黛跟着钟酉,远远见两口巨大的缸子架在柴堆之上,脑中霎时间浮现四字:请君入瓮。
谢鲲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颤颤地靠近,只见谢鲲端坐在圈椅上,手肘撑于圈椅扶手处,闭眼假寐。
听到脚步声,谢鲲睁开明亮的丹凤眼,朝青黛露出淡淡笑意,火光射在他脸上,半爿光亮半爿阴影。
“过来坐。”他眼光扫过身旁空着的椅子,“喜欢喝什么茶?”
青黛轻撩裙裾,向谢鲲行礼后欠身坐下。
“奴不挑剔,什么茶都好。”
“润木,斟一盏热茶来。”
青黛平日里并不喝茶,临睡前被谢鲲招来此处,只觉心中极不踏实。
前世她中箭后的半年里,只见过谢鲲两次,都是在她养伤期间,每次谢鲲都只说一两句话便离开。
这一世,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小厮从不远处一株干枯的怪树根部,将两个蜷缩着的囚犯往大缸前拖拽。
他们一身血污,满脸惊惧,口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青黛大抵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端着茶盏的手不停地抖。
“别怕,他们是风息谷的余孽,刺杀本王未遂,只一心求死。今日本王特地成全他们。想着你养伤乏味,是以邀你同来观看…”
青黛脸色煞白,耳朵嗡嗡作响。
他这分明是杀鸡儆猴。
他怀疑她,却不能肯定。
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王爷金尊玉贵,是大兴朝的肱股之臣,任何图谋刺杀王爷之人,都不得好死。”青黛说得坦坦荡荡,脑中却是前世她喝下的毒酒滋味。
只见那两人被扔进缸中,溅起高高的水花。随后小厮点燃柴火,一阵噼里啪啦。
火苗鲜艳如霞,水汽蒸蒸似雾,像极了风息谷最美的山茶红白相间的花瓣,娇艳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