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凛冬赋
生无法割舍。
她在归崖城的城郊安顿下来。
我每月都会收到斫琴从风息谷传回来的信,由此我知道她生活的许多细节,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甚至吃了什么东西。
也知道了她不曾接受我为她准备的那个园子,那个在归崖城中的,专门为她而建园子。
为了得到她的心,我曾做了不少讨好她的事情,虽然当时自己死活不愿意承认。
所幸的是,有将风息谷治理得不错这件事,真正让她释怀。她接受了风息谷如今的模样。
我在长安的汤泉宫疗养,想象着她每日除草弄花的样子,泥土会沾满她纤细的手指,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她的颧骨缓缓落下,砸在刚绽开的绿叶上,沾满泥土和露水的裙裾,会在晨风中微微摇曳。
为了让她的生活快点进入正轨,我悄悄派人购置了不少她的花木,那些花木大多被移栽到了那个被她拒绝的园子里,极少部分被送到了千里之遥长安。
因为水土不服,刚开始这些背井离乡的花木活得并不好。疗养之余,我翻阅各种书籍,学了不少莳花弄草的学问并派上了用场。
看着这些奄奄一息的花木在我的照料之下恢复生机茁壮成长,我对她的思念得到一些缓解。
如今看到“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句诗,倒是深有体会。
一年多的精心疗养,我终于能够行动自如。我开始厌倦长安,准确地说我之所以厌倦,是因为她不在这里。
风息谷送来她的书法,我慢慢打开卷轴,看她的一笔一划,想象她写下这些字时的心绪。
这些字体显然还带着我的风格,她并没有加以调整,而是将我的风格与她原有的风格融合。还不错,我喜欢这种刚柔并济的共舞。
渐渐地,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书信和物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能让我满足。
我安排了去风息谷的行程。
这是一场秘密行程,就连谢逸都被蒙在鼓里。但我的行踪还是被寒苏知晓。
她并未对我动手,而我也不想对她赶尽杀绝。离开青黛后,我对寒苏失去秦之意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在归崖城,我见到了我的黛儿,却只能远远地望着她。我能分辨出来,她喜欢现在隐姓埋名的生活,日日与花草为伴,偶尔与隔壁的老太太说上几句话,分享一些园中的花果。
她脸上的笑意是我在长安从未见到过的。我的心撕裂般地痛,不过她快乐就好。于此时的我而言,能远远地看一看她,便已经足够。
我又回到长安,长途跋涉让我整夜无法入眠,索然无味的生活让我食欲不振。我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我应得的。
我慢慢适应这种生活,且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直到宋祁找到青黛的下落,我之前的隐忍与自我欺骗开始分崩离析。
给她自由,我可以做到。但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我万万无法忍受。
奉老太太找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我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全部赶走。
宋祁不一样,他是她最依恋的哥哥,也是她最爱的人。或许她还幻想着与她重归于好,对此我可不肯让她如愿。
我知道余茜月已经同宋祁成婚,感情甚笃,黛儿与宋祁之间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但我不愿冒险。
我终于意识到,我所谓的放手,其实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缓兵之计。我在理性上规劝自己放手,让她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当然也包括她可能会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子。
但当这种现实情况真的出现端倪之时,我不论是出于理智还是情感,都全然无法接受。她是我的,别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染指。
况且倘若她真的恨我,对我没有一点点情愫,那她不可能在院中种下白檀树,不可能按照我的喜好调制了那么多的柏木熏香,更不可能写着我的字体。
我猜她心里是有我的,虽然这种猜想过于冒险。
时隔一年,我再一次去风息谷,这一次照样没有告诉谢逸,更没有带上华神医。
我想我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偶尔会有疼痛,但这疼痛是我已经忍受两年之久的,似乎也就那样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与宋祁的见面,并没有发展成我所担心的样子,她只是作为一个妹妹,接待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嫂,得知嫂嫂怀孕,她甚至很开心。
宋祁离开的那天,天飘着细雨,风里有腊梅清香。我远远望着她与宋祁和余茜月送别,又落寞地回到居所。她看见了远处的我,望了许久才回屋中。
我期盼她能认出我,又怕她知道我还活着。我一身黑衣又遮着面,她没有认出我。
寒苏的出现是我全然未曾预料到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一年前她知道我还活着之后,便一直蛰伏,力图寻求最佳时机为秦之意报仇。
我自以为是地认定她是冲着我来的,直到黛儿落入她手,我才惊觉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