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离
洛依依扶起她,她穿着一身织金齐腰襦裙,梳着坠马髻,发髻上的琉璃步摇微微晃动。
她面上很平静,对她轻声道:“放心吧,本宫定会护好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洛贵妃,她眉目清隽,五官柔和,像极了江南水乡里的温婉美人。
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子,很善良。锦清
好像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现代人文精神的一点火花。
“好啦,劫后余生很是辛苦,去休息吧,这几日就不用来伺候了”
“娘娘,您为何对奴婢…”锦清抬起头,眉眼中满是未来得及退下的惊恐与疑惑
“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本宫与你姐姐是闺中密友,日前,你姐姐才传来书信,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你。”
她温和的看着锦清,眸中满是抚慰。
姐姐?她姐姐是谁?
锦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不敢开口问了。
想起来之前,她觉得自己命还挺大的。
在这里曾经几次把命交代了,她拍拍胸脯,真的还想活下去啊!
江衡回到通州襄王府以后,都没来得及正衣冠,先去正厅拜见了萧琮。
他一进门,面上一副恐惧的神态“陛下,奴才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萧琮面上是淡淡的一笑“爱卿请起,东厂作为朕的左膀右臂,还有诸多事情要仰仗爱卿呢”
萧琮不敢百分之百信任他,也不敢惹怒他。
当时名震边疆的小将军,西北军,谁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
古语有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奴才不敢”
江衡仍然低着头执拗地跪在地上,萧琮抬起头,硬是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了“哎呀,都任东厂督主了,怎么还奴才奴才的”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奴才慌乱之中,听着刺客一行人倒像是通州的口音”
萧琮面上讳莫如深,是萧齐?他又想到梁从文的话,开始思索起来。
萧琮善于猜忌,对谁都不相信,这也许是每个皇帝的特点。
至高之位,也是至寡之人。
他走出房内,才看清襄王府,是中规中矩的装饰,面前是一副假山池。
江衡抬起头,眸子却是一副看不透的神态“宫女未到年龄可否出宫?有无先例?”
陈怀只思考了一瞬,便猜到了他的意思,低声答道“督主,按例宫女未至年龄不能出宫”,
他又抬起头犹豫了一下,
“不过,也有先例,永嘉七年,皇后娘娘重病不治,陛下为了给娘娘积福,大赦天下”
他一下子怔住了,
永嘉七年,威北将军江伯昌谋反,皇帝下令满门抄斩,家产全部充公。念其稚子无辜,下令入宫为奴。行刑之时,百姓哀恸震天,迎街跪拜。
时值皇后怀胎七月,皇后闻母家噩耗,悲痛落胎,病重不治。
皇帝下令大赦天下,为皇后祈福。前朝后宫都在议论帝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
但是事实真相如何重要吗?
皇权之下,每个人都是皇帝棋盘里的一个棋子。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进了宫。
他又突然回过神来,时间长的他都快忘记他没有家了。
长的他都忘记自己是个阉奴了,而不是那个夜晚可以和将士们大口吃肉,肆意摔跤的少年了。
欠债的人终究要血债血偿的。
他是动情了,可是她没有错,她不该进这场局里面。
情之一字终究像一把利刃,磨平了他曾经对她的锋芒,刺向他自己。
“本督知道了”,曳撒上的玉佩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廊下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一个着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跑过来,他身材壮大,声音浑厚道:
“督主,督主!不好了,王世简在诏狱中没熬过去,其子王白羽正在来通州见陛下的路上,声称要为父讨回公道…”,
锦衣卫指挥使赵兴安,正弓着身子气喘吁吁地汇报。
江衡道:
“告诉各路番子和指挥使,一路放行王白羽,必要时出手保护,确保王白羽安全抵达通州。”
赵兴安却疑惑不解,没有立马退下,面上出现了担忧
“督主,王世简在诏狱受刑,王白羽此行必然对东厂,对您不利,您怎么还保他呢?”
他微抿嘴唇,眉头皱着,飞鱼服上的绣春刀也看起来摇摇欲坠,很是着急。
“王白羽出事了,陛下第一时间会怀疑谁?”
赵兴安猛地一颤,低下头,面色沉重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江衡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