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不是已经卸了她的下巴?”
“魍魉手段,诡计多端,是臣疏忽了。”
姬润叹息一声,意有所指:“本宫和施大人真是缘分,次次见面施大人都要三省吾身,让人惭愧。”
施仲君眉眼低垂,没有回话。
“前方就到了,施大人还是早些去上朝。” 姬润转身告辞,直接进了殿内。
施仲君收回行礼的手,笼在袖内轻轻摩挲两下,往回走了一段路,轻声道:“小明。”
“属下在。”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影。
施仲君思索一阵,道:“你顺着她来时路一一查过去,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那人嗯了一声,缓缓退下。
一进门,姬润就看见殿里灯火通明不见人影,抿抿嘴唇,往内继续走,就看见自己的卧室内,秋娘站在桌子旁盯着桌上烧了一半的线香正在微微出神。
她放轻脚步上前喊道:“秋娘。”
那一声叫唤,秋娘猛的回神,似是从梦中惊醒,望过来看见她,眼里流漏出一丝悲伤之色。
姬润竟一时分不清那是希望看见她的眼神,还是不希望看见她的眼神。
秋娘低头掐断那点燃的线香,掐着那似燃非燃的香头走过来,姬润下意识的张开手,那截香头就落在她掌中。
不痛,比她掌心高许多的温度让她甚至有点温暖的错觉。
两人谁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一截香头在她的掌心燃尽,只留下一捻就碎的灰烬。
秋娘将那一点香灰撇尽,虚搭在姬润手心,脸色复杂:“殿下,这香燃的好快,你看见那剩下的香了么,你再不回来,等那香也燃尽,你就回不了头了。”
姬润一时无法言语,有些想哭,却不知为何两眼干涩,外人看来还是一副冷然的模样。
“我是妇道人家,没读过几年书,一辈子都是在伺候贵人,多少跟着贵人们就明白了一些道理。公主您是我侍奉过最大的贵人,我如今五十有二,不出意外您也是最后一个。”
“有些道理,我不说,您迟早也是明白的,可是我很害怕您明白的太晚,知道的太晚就来不及了。”
“金鳞游池也要静待风云。”
姬润猛的抬头,嗫嚅了两声,悲声道:“秋娘!”
她惊疑不定,这份善意来的太突然太离奇,让她不敢置信,可是事实却是秋娘的确没派人找她,也没报信。
秋娘却轻轻捂住她的嘴摇头。
这一夜发生太多事,让她的脑子胀痛不已,她还是没让秋娘找药,也没说自己去了哪里,只说是心情不好满宫乱转,还在池子里摔了一下划烂了衣物。
她自己洗了澡,用之前藏起来的金创药自己处理的伤口,躺在榻上闭着眼,刚开始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眼前闪过刺客狰狞可怖的脸,那两条被拖出去的血痕,一会儿又想到来福毛茸茸的脸,一会儿又是后腰那刀顶着时刺痛的感觉,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却不知什么时候,还是睡着了。
夏日的暑热去了几分,这段时间树上的蝉儿都不再发疯鸣叫,想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从上次宫宴出了事之后,姬润的日子就平静下来,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早上在殿里上课,中午用膳过后和后宫里几位有闲暇的妃子在花园里转着圈说话,或者接见下有拜见的臣眷拉拉家常。
姬润跪坐的端正,听教习的先生讲课,拿起剪子剪断荷花茎,斜斜插在平盘的,木块缝隙。
教习的先生下来看了看她的作品,颔首笑道:“殿下这些日子插的越发雅致了,这白莲独秀枯枝败叶之中,自有一番出淤泥不染的清高。”
姬润道:“是先生日日教我下了功夫,本宫天资愚钝,先生不知废了多少心思。”
先生闻言也略有些感慨,似乎是会想起当年姬润初次上课的时候,小小一个姑娘木然的坐在坐席上,看不出半点天家血脉的贵气, 也不知道流落在外受了多少苦。
侍女将竹篮里的鲜花一一展示出来让她挑选,她却一个名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这些年真的长进不少。”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许多。
姬润笑笑,示意秋娘将刚才带过来的糕点盒递过去,“老师吃点吧,是我殿里小厨房摘了些莲蓬做的点心,清心去火。”
那先生收了点心,看看时辰今天的课也结束了,就告辞走了。
侍女在一边收拾东西,姬润问道:“今天下午做什么来着?”
秋娘道:“下午是李侍郎将经史子集……不过不知道下午课还上不上,我听前庭的小太监说李侍郎今天上朝告老请辞,似乎是身体不大好,被他女婿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