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已难归
孟归宁愣住,久久没有反应,来时所做的一切防线在这一瞬间崩塌。
她知晓只要自己稍稍侧过头就能看到他,但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她只是怔怔的,盯着脚下白茫茫的雪,往事一幕幕浮现,好似就在昨日。
【血,全都是血。
孟归宁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血色蔓延,一片片,连到远处与天际相接。
已是傍晚,天边日头落下,霞光氤氲着一片亮色,她却只觉眼前恍惚,血色霞光相接,天地苍茫,万物不存。
怎会如此?
孟归宁握着剑的手微颤,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眼泪落下,她只觉心口一窒,险些跌下马。
她翻身下马,却在落地的那一刻浑身一软,左膝狠狠砸在地上,不过撑着剑,才堪堪直起几分身子。
她抬眼,将那眼前的模样狠狠印入心底。
那是她在这世间挣扎求存的原由,也是她此生再摆脱不去的梦魇。】
“辞晏,好久不见。”
“闭嘴!”孟归宁开口,口气中带着几分沙哑和恨意,“你不配这么叫我。”
她定定站在原地,只觉浑身僵硬,心中升腾起一阵阵寒意。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却没料到,如今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她便想起那段她毕生难忘的过往。
孟归宁定了定神,强撑着转过头,眼尾泛着红,仿佛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偏就要瞧瞧那人脚下踩着那森森白骨,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少年立于帐外,雪落于发间,一片苍茫的雪景中,孟归宁却一眼便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影在天地间显出几分难言的孤寂。
“沈聿亭,你瞧,你如今的样子,这便是你不惜杀了那一万岓南军,那满城百姓所得到的吗?”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孟归宁的理智便开始被恨意一寸一寸的蚕食,只得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让自己不至于一时冲动上前对他出手。
“你知道我是……”
沈聿亭在听到孟归宁对他的称呼时便知晓,她认出了自己。
是啊……早在她在帐外叫出七殿下时,他便应该知晓了。
甚至,她想用那一个称呼来告诉他,如今的他在她心里,不过是縉安七殿下沈聿亭,而非宋瑾。
恐怕于她而言,宋允忱早便死在了那场战争中,死在了襄琢的浔河边。
即便是知晓,他却仍想问,仍然执着着要一个答案。
“知道什么,知道你不是宋瑾,而是縉安皇子沈聿亭,是啊,我知晓,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知晓,知晓你的身份,你的狼子野心。”
“若非不是时候,我定将你杀了,以祭那数万将士百姓的在天之灵。”
“那并非我本意。”沈聿亭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
“并非本意……”孟归宁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冷意,“有何本意?无论本意为何,你杀了他们,此为事实,我不在乎你是为了救自己,救亲人,更甚至是为了救我,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坚守,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你做了那事起,我们之间,便只剩仇恨。”
“若你还有一分良知,便将解药给我,否则,我便是拼了命,也绝不让你们好过。”
沈聿亭将指甲狠狠插入手心,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收敛好情绪,又变回以往的淡漠冷静。
“孟少卿应当知晓,若想得到些什么,总该付出些代价。”
孟归宁收敛好情绪,再抬头时神色已然回归了平静,袖中的手却仍是微微颤抖着,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孟少卿说笑了,怎会是我想要什么,应当说——你能给我些什么?”
此时的沈聿亭已然与方才的人判若两样,孟归宁却并未觉得不妥,只觉讽刺,却是面色平静,淡淡开口。
“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气,若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沈聿亭轻笑一声,垂下眼帘,“我自然知道你的脾气,但求人总得要有个态度,虽说孟少卿认为自己是在威胁,却也不得不承认当今自己的处境的确不好,不是吗?”
“七殿下多虑,无论身处怎样的处境,孟家的人都绝不低头,若真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大可不必像如今这般与我斡旋僵持,如今这般情境若真被打破,无非便是双方两败俱伤罢了。”
“若我说,是要你们諭阳岐王殿下的命呢?”
孟归宁心头猛的一震,抬头看向他,“你要他的命有何用?若说他威胁到你的地位,一个邻国的皇子,你觉得可能?”
“自然不是,但孟少卿身为諭阳之人,自然知晓这位四殿下是位什么角色。”
“若是杀了他,諭阳自还有许多皇子可以继承皇位,你大可不必担心諭阳就此覆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