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局中人
雪又纷纷扬扬下来了。
孟归宁来时带了伞,这下子也不算全无准备,看着这雪,也不觉猝不及防。
她只是转过身,愣愣的,半晌伸出手。
那雪落在手心很快化开,水滴顺着指缝滴落。
抓不住的,再是强求,到底也不过是浮云一片。
先前通传的那人很快回来了。
许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有几分忌惮,没敢让她在门口太久,进门后亦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邵府很大,她只觉转的头都晕了才到了地方。
虽然但是……比起陛下赐与她的那栋宅子,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邵景山此刻站在鱼池边,时不时丢些鱼食,底下的那些鱼儿便争先恐后抢夺着。
水花翻腾,散开一阵水雾。
“邵大人。”孟归宁开口。
邵景山似是终于瞧见她,转身将鱼食放下,躬身行礼。
“孟大人。”
“大人好雅兴。”孟归宁上前,看着池中的鱼,语气淡淡。
“孟少卿过誉,”邵景山起身,恭敬回道,“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平日里无所事事也便只能如此,不似大人这般事务繁忙,为国为民,实在令人佩服。”
“邵大人这般,才是过誉了,”孟归宁神色淡淡,瞧着不剩多少的鱼食,眼帘微垂,无端的显出几分气场来,“只,这鱼不知节制,若吃多了,怕是将命,也赔了去。”
邵景山知晓她此行不善,却也没料到她会这般快就下了他的面子。
这般想来,这位也是个胆大的。
“大人说的是,”他仍是陪着笑,不见一丝不耐,“还是得多拘着些才是。”
“是吗?”孟归宁又往出探了探,瞧着那池中的鱼儿四散开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如是。”
“这般事,是万万没人能拘得住的,”不再看那处,孟归宁转过身,笑意浅浅,“贪欲妄念,若不能自己自己消了去,便只能等着被他人送上绝路了。”
闻言,邵景山只觉背上一片冷汗。
他如今敢在此处为非作歹,也不过仗着身份,可若招了这位,怕是没他好果子吃。
可这位的名声素来便是处事果决,雷厉风行,如今这般与他周旋警告,岂非意味着——她并无证据?
这般想着,邵景山的手终于是松了松,却也已是一片潮意。
见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孟归宁也猜出几分,眸中闪过笑意。
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她招了招手,身后候着的那人便垂着头上前。
“此人,大人可认识?”
邵景山瞧了瞧,见那人垂眉低眼,虽觉有几分熟悉,却也一时想不起来。
“抬头。”见他如此神色,孟归宁了然,开口道。
闻言,邵景山心头却是一紧,心下惴惴,果不其然瞧见了一副熟面孔。
“大人可识得他?”叫他这般模样,孟归宁却是笑了笑,开口道。
“这……往日里见的人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邵景山笑意僵了僵,斟酌着道,“还请大人明示。”
“嗯——我想想,”孟归宁看着他,直顶的他头皮发麻才淡淡开口,“五月廿三,城东程记粮行粮食百石,六月初三以远低于原本的价钱买了菜蔬,七月初九城西李记粮行粮食百石,九月廿七城西屠户家又抢了几斤肉,今日,又在街头大庭广众之下,欲夺那老者那一车炭。”
“邵大人,”孟归宁见他额边已然满是细密汗珠,却是满意的笑了笑,又一瞬间转为狠戾,“如此,你可认识了?”
“我在此处你尚敢如此鱼肉百姓,若我不在,你岂不是要将此处百姓的血肉都榨干,才算罢了。”
若要说来,他倒也的确是胆大。
先前派人与俞嵊探了口风,见对方默认此事便放心不少,又觉得孟归宁到底不是此处地方官,迟早是要走的,这两日又不曾听见她的动静,这才敢出手。
他哪里能料到孟归宁会这般,迟早是要走的,还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人!”邵景山被她喝的一愣,腿一软猛的跪在地上,伏着身哭道,“莫说是这般,便是府中采买尚且不敢以权势压价,又如何做的出这般事来?”
“大人明察啊大人!”
见他伏在地上磕头却不认罪,口中仍是狡辩着,孟归宁却是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邵大人应当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孟归宁声音沉了沉,见邵景山终于安分下来,只是垂着头,这才面色缓和几分,“我先前在何处做了些什么,怕这满諭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若不说实话,我可以让你瞧瞧我这声名是如何来的。”
邵景山倒是想强撑着起身做样子,可却是浑身一软跌坐在地,直不起身子。
孟归宁素来名声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