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休止处，山便无遮

泽无邪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眼前的场景被震的摇摇欲碎，鼻子里一股冲天的马粪味儿。

等他渐渐适应这上下震荡，才发现自己的脸怼在马肚子上，而整个人横在马背上，手脚捆住，动弹不得。

“啊呸呸呸——”他把嘴里的马尾毛吐出来，头脚朝下看不见那个骑着马绑了他的人，闭上眼睛破口大骂。

“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啪！”清脆声响，一句话没骂完，就感觉到屁股上惊天巨痛。

“嗷——”他嚎叫出声。

“啪！”有一声清脆，屁股上的痛再次袭来。

还不等他再嚎，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他头上响起：“闭嘴。再叫，把你屁股抽烂。”

嗷呜之声破碎在喉咙里，泽无邪脑筋一瞬间转了八百次。

这声音他熟哇。

“小乐……”泽无邪想起那人叫什么，刚唤了那人小名，只听被他叫做“小乐”的女人嘘了一声让他闭嘴，声音却温柔几分。

“我还没甩掉他们，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就这样行了不知几个山头，马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停下。

这一路上山下坡，过河蹚水的，泽无邪的胆汁都快吐干净了，被女人抓着手脚绳结从马背上拎下来，一把扔到山神座像旁边的白面狐狸前。

泽无邪浑身酸痛，躺在地上长吁短叹，有故意的成分在。

小乐则没有立马放松警惕，先是把马牵到山神庙后面的歪脖子树下，扯了几把草扔在地上。又绕着山神庙走了一圈，确认彻底把追兵甩掉，而周围又无人烟，暂时安全。这才回到泽无邪这边，沉默地蹲下给他解绳子。

将近十年未见面，二人却毫无生疏的感觉。

小乐的头发像男子那样扎着简单的髻，只是旅途周折，有几缕发丝散落。

泽无邪透过乌黑发丝看女子清丽无双的面庞，半晌来了一句：“你这样解齁费劲的，还不如一剑砍了，省的费劲。”

小乐也不抬眼，兀自认真去解，冷酷回答：“斩什么？”

泽无邪笑道：“当然是斩绳子，不然还把我斩了？”

“哦，还以为是斩你。”小乐说：“斩你可以，绳子不能斩。”

说着，她终于把绳结的一端抽出。

绳子散落，泽无邪活动手脚，端看被绳子勒红的手腕，装出柔弱的样子啧啧出声。

他问道：“为什么绳子不能斩？”

小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杵着剑立起来，居高临下：“甩掉追兵只是一时的，后面若是还要赶路，那就还得把你绑起来。”

泽无邪也不生气，拍拍屁股站起来，凑过去笑嘻嘻。

“这么多年未见，小乐你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要真狠得下心，干嘛一个人跑来救我？”

十年未见，两人身形都长了，面容也脱去了稚气，泽无邪比女子高出一大截，这下轮到他居高临下。

“这么多年未见，太子殿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泽无邪撇嘴：“叫什么太子殿下，你以前不都是萧悟，萧悟地叫么。”

小乐别开眼，用剑把二人隔开：“而且武功也不见长进，真是令人失望。我还以为殿下去了八仙教，学了自保的能力呢。”

她边说话，边进进出出抱来杂草随意铺在山神座像前，给自己理出一处勉强能睡人的床铺。

庙里灰尘漫天，蛛网密布，女子却不皱一下眉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泽无邪要帮忙，被小乐制止：“殿下不要添乱。”

“……”泽无邪只好抱臂靠在门框上，和她搭话：“这次都谁来了？”

小乐回答：“皇上先后派出十三名暗卫高手来西域。其中绝字辈的暗卫都在途中被天无缺杀了。”

泽无邪抚掌赞叹：“不愧是我师父！”

小乐则低垂眼眸：“天无缺确实功夫了得，而且为人极其谨慎多疑。我与流光、流煌、还有乌雀一行，中间有几次差点行迹暴露，直到行至离八仙山还有几里的村落里，不敢前进半步。”

“期间我被派出去八仙山脚下蹲伏，就看到你与一女子下山。我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便回去骗流光他们上山。”

“于是当晚我们上山埋伏在大殿外，被天无缺察觉，直接火烧大殿，一夜之间八仙山空。我假意与你师父还有一红衣女子缠斗，似乎是发现我无心恋战，她们并未如何为难我，反而卖力演戏。流光他们三人却都在你师父手下吃了亏，也多亏是这样，我才能将出而复返的殿下带走。”

听了小乐说的这番曲折，泽无邪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小乐说的和他一起下山的女子，是他无遮师姐，而那红衣女子，就是他闭关的师姐火无星。

他说道：“十年前我从大无相寺中逃走，我担心他们怀疑到是你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