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很近了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省得我乱猜好吗？”

“我很想告诉你一切，但我不能。”

“这有什么能不能的？”

“你会明白的，如果直接告诉你……”许明阳想起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瓶子，“你和我或许都会后悔，我不想这样。”

“你直接告诉我我会死吗？”

“……”他沉默，“我一时也分不清你是真的在提问还是在玩笑。”

“当然是提问了，和你说话还怪累的你别说，你刚才的干脆哪儿去了？”

“会。而且会很惨。”

秦晓语塞片刻，扁着嘴盘腿坐在他的轮椅旁拿着那些纸和自己歪七扭八的字，满脸都写着苦恼，许明阳只在一旁看着她，似乎干巴巴地看着她也是一件美差事。

“就是说。”又是很久之后，“现在我需要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解开你的这些个谜语，无攻略一命通关这个‘游戏’，然后才能达成真结局？”

许明阳点了点头，他知道秦晓离答案已经很近了——太近了，他甚至觉得下一句秦晓就会问“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太快了、太快了。一旦她知道并认定了自己已死的事实，那么她的残念也将不复存在了。

这世上没有单凭残念就复活死人的办法，可她是“她们”的一员，万一呢、万一呢？

至少再久一些，让他再拖得久一些——就算只是和她这样把一辈子重新过一遍也可以，再久些、再久些……

许明阳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他一点也不想要真结局，不想要一步步走向真正死亡的秦晓，他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自私一点，哪怕只是重蹈覆辙。

可回忆起自己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是魂归天地的解脱，哪怕对自己来说太过残忍。

他已经见识过她的死亡，她微微笑着，化成了亮晶晶的粉末，随风飘去，那时连残念都不曾留下。

许明阳一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她的残念却无缘故地出现了——见一面就好，和她好好地道别就行，让她归于天地。

“许明阳，你怎么了？”

“我！”他克制住了，“我没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我就是这个秦晓对吗？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察觉到了他异样的表情，秦晓连忙补充，“没有要冒犯这位秦晓的意思，我是说，我在被卡车撞飞之前也是叫秦晓的……”

“秦晓是你，你就是秦晓。你是‘她们’的一员，并不是什么被车撞飞的大学生。”

“这样啊。”秦晓听出了一些哭腔，“我知道有点残忍，但‘我’对你很重要是吗？真的很对不起啊，我把你忘了。不过我会努力搞清楚状况、会努力记起你来的，你要给我点时间……”

“不用说对不起的，再长时间我都可以等。”从秦晓身死，到她的残念出现，许明阳用工作麻痹了自己十数年。

一听到她的残念出世，他立马放下了一切，甚至就要把族长之位让给许明晞，但他没有——他既然挑起了这个担子，就有义务带领所有兽人走向美好，不能随便弃他们如敝履。如今以身犯险进入秦晓残念的世界已经很是不妥。

可秦晓就这样坐在自己身旁，和原本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他知道最后自己还是会再一次亲自看着秦晓离开，但至少他想弄清楚一件事——秦晓最后的赴死、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告诉你比较好……”秦晓开始用力想那个理货员的模样，皮肤有点痒痒的，“要不你看一下？”

转过头，许明阳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刚才在秦晓关键的记忆中他见过这张脸：“这我知道……”

“等下，还没完呢。”她也是刚刚发现的，从内心深处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福至心灵，她双手一推、做了个开门的手势。

两人眼前慢慢出现了堆满商品的货架、来往的客人、和那个理货员，近看才发现，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秦晓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起身拍了拍屁股，对许明阳伸出了手：“我好像突然可以进到那些人的残念世界里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