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等不出一个完整的解释，保安不耐烦举起对讲机。

“这儿有个非法闯入宅区的，我是把她赶出去，还是报警？”

漆黑的对讲机像一把枪口直指心脏。

周淘有些呼吸不畅。

她的脸红得有些不太正常，像是过度憋气造成的。

对讲机上的小红灯频繁闪烁，滋啦啦的电流钻进耳膜。

有人在回话。

保安把对讲机贴到耳朵上。

周淘也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

对讲机收音差了些，但不难听出对面的语气。

好像……

还挺温和的。

“对一个追着猫跑的贪玩小孩，报警有点浪费公共资源了吧？”

保安惊讶之余有些尴尬，他“啊”了声，语气立刻软下来：“十分抱歉，我可能调错频道了，还不太会使用新的安保系统。”

“我这就处理，打扰到您休息，很抱歉。”

保安一连说了两个抱歉。

他是不小心惊扰到花园的主人了吗？

不过，周淘的处境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孩，你从哪进来的？”

保安迟疑地看了眼周淘。

个头近一米七，米白色羽绒服，棕色牛皮双肩包的——

小孩。

楼上那位眼神不好使吧。

周淘指了指缺口的栅栏。

而后意识到声源并不在场。

她小声嗫嚅道：“栅栏那边的小门。”

“嘿，我看得到你。”

爽朗的笑声随着夜空里的星星，一闪一烁。

远远的，在喷泉池子侧边的岩石后面。

一个毛茸茸的棕白色脑袋探了出来。

周淘感觉温暖逐渐回到自己身上了。

她呼吸稳下来，脸上的红色也在逐渐褪去。

她开始正常说话：“对不起，我跟着一只猫，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没意识到这里是——”

保安出言打断：“这是住户的私人花园，除了受邀的客人，来参观的一律要在大门处预约登记。”

对讲机又响了。

这次没有夹杂舒朗的笑意。

“门不开的话，又怎么会有人走进来呢？严格意义上，她算我家小猫邀请的客人。”

保安低下头：“是，是我们监管不力。”

对讲机又响。

语气又恢复了温和。

“谢谢你陪我的小猫玩，它很怕生人，一有人接近就会跑，甚至攻击，连对我也是这样。但是它似乎不怕你。所以……可以劳烦你多陪它一会儿吗？”

周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呃，可以的。”

她回答略显慌乱，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

“林叔，你把对讲机给她。”

保安听话照做，把对讲机递到周淘手中后，走开了。

弥漫着夜色的花园里，就剩下周淘一个人。

她不知所措地捧着对讲机，像是接了一块烫手山芋。

比起花园主人的请求，她更在意的是——

保安的离开，将她最后一点安全感也撤走了。

周淘这段沉默似乎长了些。

那边关心她的状态：“嗨，还在听吧？”

“在的在的。”

她连忙作答。

周淘在慌乱时，状态会接近孩童时期——四肢不协调 。

她笨拙地将对讲机贴近耳朵，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按下对话按钮。

于是又按着按钮重复了一遍“在的”。

对方很有耐心，或者说很有教养。

像是怕吓到周淘，刻意放轻了声音。

“现在，走到喷泉池后面，把对讲机放到正对花坛的第二块砖旁。”

周淘迈开了腿。

“小心石头。”

话音刚落，周淘就被磕绊了一个踉跄。

她尴尬地笑笑，下意识又扯紧了包带。

那边似乎也轻声笑了下，笑声很短促，更像是从喉咙里滚出的浅浅闷哼。

待周淘屈膝蹲下，摆放好对讲机位置后。

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铃铛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没多久，花坛里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淘把注意力转移到对讲机上，等着下一步指示。

“把你的小礼物放在石头上就行。”

几乎是周淘刚搁下零食袋，一只白色的毛绒爪子就勾住了里面的鸡胸肉。

随后，“嗖”地缩进了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