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

她做了一个梦。

还是个春梦。

该说是最后一次治疗比较放松，还是她的病情真的有了好转呢？

明媚的日光毫无遮拦地从窗外倾斜进来。

阳台上摆着一盆茉莉花，开得正好，皎白芬芳。

这盆茉莉大概就是梦中那股幽香的源头。

周淘懊恼极了。

压抑得太久，她是不是真疯了，竟然会因为一株茉莉花，在梦里意淫。

“这次治疗感觉如何？”

研究员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周淘点点头：“好多了。”

研究员一边把白板拉到周淘跟前，一边问：“还会恐惧回忆以前的经历吗？”

周淘沉思片刻，如实回答道：“我其实不太记得了。”

研究员轻轻挑眉。

周淘的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外。

“真忘记了？”他再次确认。

怀疑的语气给了周淘一丝压力，她低下头，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不要感觉抱歉，这不见得是坏事。”

直到听见这句，周淘才从沉闷的思绪里抬起头，仿佛憋在水底太久，上岸时差点忘了换气。

她局促地搓着手指，盯着脚边一块瓷砖的裂纹发呆。

研究员在白板上画了几笔，侧边用图钉挂着一个薄薄的牛皮本。

那上面有周淘参与实验治疗以来的全部记录。

晃眼的灯光下，周淘甚至可以辨认出白板上被擦掉的那些痕迹。

研究员在“习得性无助”一词上，画了重重的三道圈。

挨着这个词语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吗。

没等周淘陷入思绪，研究员又说话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实验了，我也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研究员并没有露出周淘担心的失望表情，反而很温和地冲她微笑。

眼下周淘顾不上自己的情况，担忧道：“那你们数据收集够了吗？”

她捏捏手指，低声致歉：“实在抱歉，我原本计划是要在学校读完研究生的，但是家里有一些情况——”

“我们招了一批新的志愿者。研究规模扩大了几倍，不像你刚来时那样了。”

研究员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轻松，甚至带了点儿惬意。

问题是周淘问的，不过她在听回答时微微分了神。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像是被人轻易取代而产生的失落，但更多的，是自身规划被打乱后的无所适从。

研究团队不会因为她的中途离开而停止实验。

可她要离开学校了，离开简单的学习生活，走进纷乱复杂的社会，以及未知恐怖的职场生活。

研究员没有给周淘发呆的时间。

他把文件夹摊平，从一堆杂乱的演算纸中抽出来一沓类似论文厚度的册子：

“不知道周淘同学有没有兴趣参与这个，协助我们测试一款app。”

“？”

周淘脑袋里闪过一个问号。

她还可以继续参与实验吗？

“有点夹带私货的味道，”研究员还没说具体，自己先笑了笑，“这是我隔壁学校的师兄研发的一款社交软件，我们对他的研发技术很感兴趣，想应用到实验中。”

“说交友可能不太准确，就是一款可以随机跟陌生人聊天对话、探讨话题的软件，当然功能不局限于这些。交流时互相为匿名状态，不会知道对方是谁，也不会暴露自己的信息，类似于一个——”

“有回声的树洞。”

“实验室主要想利用这个软件，看看能否帮助你们重新搭建一个对外交流的桥梁。”

周淘温吞地接过那些论文、说明书，以及设计海报。

app图标设计得十分简约，甚至可以用寡淡来形容，看着就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不过，周淘是不会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的。

她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

不过内心却给了与动作相反的答案。

如果社交障碍患者都能依靠网络软件恢复的话，那还要心理治疗做什么呢？

“你现在暂时不需要和真人交流，这里面有一个ai功能，也就是模拟机器人。支持多种情景的对话模式，通过用户自定义场景、对话人的性格职业，打造一个理想的’树洞‘。”

“你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练习，用记日记的方式每天记录一点内容。逐渐克服心理障碍。”

周淘安静地听着。

只要研究员的视线触及她的脸，她便迅速点头给予赞同的回应。

不过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并没有在这个“推销师兄研发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