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白狐（六）

眸看看她，温柔问她：“怎么了？害怕了？别担心，边境几城皆有重兵把守，没事的。”

嘉禾点点头，然后将小脑袋埋进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今晚的仙尊好温柔，好有耐心，她喜欢这样的仙尊。

可惜，情势没有能够好转。

羯胡二王子弑父杀兄，成功登位，欲立威望，集结了大军，以雷霆之势南下。

边城位于最东北角，与之距离最近，被大军团团围住，城外的灾民毫无抵抗之力，尽被斩于马下。

嘉禾想起那些在灰暗中仍然充满希冀的眼睛，十分难过。

边城中也变得沉闷压抑、死气沉沉，现在街道上行走的都是身穿铠甲的将士，没逃走的寻常百姓都缩在家中不肯出来。

“将军，我们派出去寻援的人都还没有消息。”

顾晏清立在紫檀桌前，肃目注视着上面的地图。

“我们距离南边的焕城最近，这边情况有异，他们岂能不知。”

“将军的意思是，大将军他是故意。。。”付怀信心下一凛，神色担忧。

大将军一向与他家侯爷、将军不和，边城被围困，缺少粮食、独木难支，他只需稍作拖延，便能耗死将军。再不济，将军也逃脱不了护城不利的罪名。

边城军民加起来不足一万人，如何能突破这几万强骑的层层围困，且百姓哪有战斗之力。

“边城深沟高壁，只要能守住城门，便能坚守一段时日。只是屯田之策刚刚施行，城中余粮不足。”顾晏清翻看着仓廪的账簿册子，眉头紧锁。

“是呀，粮草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前几天我们还开仓放粮。。。”想起放粮救济的灾民，如今已经都惨死羯胡刀下，付怀信止住话头，为自己冒然提起此事而懊悔不已。

顾晏清放下手中的册子，沉着分析：“南边无望，西边旱灾严重恐也无力支援我们，只怕我们这边一旦被攻陷，西边也垂垂危矣。”

付怀信恨声道：“羯胡真是选了个好时机！”

“焕城东边的睦州，有粱家军镇守，梁老将军耳聪目明必能很快就发现局势不对的。他到时必定带兵北上支援，若是高限还没太糊涂，便会开城派人一同前来。若是他一心找死，那梁老将军就只能绕行山路，我们便要多支撑些日子。”

很快羯胡就开始了尝试攻城，顾晏清带人日夜守在城门。

城里很安静，以致于她们在府中都能听到兵械打斗的声音。刘妈还稳得住，她是军侯家奴，这种场面没少经历，知道慌乱害怕是最无用的。

顾晏清现在伤未好全，但也已经顾不上了，没空回府。刘妈便拉着嘉禾整日缝补衣裳，再派人送去给驻守在城门的顾晏清。

嘉禾不知怎得，竟也不怕。要知道，前段时间她看到围攻山寨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才多久，外面兵器交击，夜里火光冲天，她却也不慌。不知道是不是有仙尊在的缘故，因为有他在，所以她是安全的，没什么可怕的。若他不在了，按照符元仙翁的说法，自己也是要跟着回地府的，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看着手中正在缝制的里衣，暗暗苦笑。这几天的功夫，她的女红大有长进，虽然仍旧有些生疏，但刘妈也顾不上挑剔了，能穿就行。

慕色降临，北边天空被火光染红，衬得弯月昏晕、星光稀疏，西院里显得更静了。

嘉禾坐在窗前，微风轻抚过她莹玉般的小脸，带来些火烧的烟熏味。窗外半红半暗的天告诉她，西院的安静闲适随时可能结束。

她之前常去买糕点的春长在，早就关门了。将军府门口的那些小摊贩，也不知去哪了。将军府的屯粮都拿出去分给军民了，所剩不多，更是早已经没有新鲜蔬菜了。

卖菜的赵婶还说她家山楂快熟了，要给她带些来。嘉禾也给她家小娃娃缝了个布老虎，现在还摆在她的梳妆台上。

嘉禾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凡人的日子，今天见到的人，明天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能安稳活着便是最大的愿望。

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嘉禾起身推门出去，只见府兵都集结起来，往外院走去。

嘉禾拦住看门的老伍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是有小股羯胡偷偷从暗沟入城了，他们正要去前门守着，以防贼人入府。

只是将军府中的士兵护卫大都前去城门处守门了，只余几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府里书房很有些要紧的文书、地图。

老伍说完情况就走了，还让她回房间躲起来。

嘉禾看着这慌乱的情况隐隐有些担忧，顿时发现不对。

她听仙尊说过，边城的地图很要紧，闲杂人等不能进书房，羯胡是怎么知道边城暗沟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