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首当其冲的是甄明轩。胡云豆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两个人争论了一天，还差点儿红了脸。

夜里，胡云豆又来磨甄明轩，但他依旧不同意牺牲少部分百姓夺取新会城的意见。胡云豆已经耐着性子劝了一天了，再次被否定的她此时也十分焦躁。

“九儿，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办法？”

“那你有其他办法么？”

“这么多人，总可以想一想的。”

“可是羌单三十万援军给你想的机会不？”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羌单援军赶到，死得又岂是这区区数千人？”

“区区数千人？九儿，在你眼里，这数千人的命不是命吗？”

“自古两国交战，哪个不是白骨累累？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战争从来都是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换取大部分人生存的希望。所以，活下来的人才更懂得牺牲的含义！”

“九儿，战争虽然无情，但我们不能把炮口对准我们自己的人！杀戮不应该在百姓中发生。他们何其无辜！”

“那其他被献出来做军粮的妇孺就不无辜？还有哪些即将变成军粮的百姓，不无辜？多耽误一天，就多死很多人！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他们？”

“你可知道，你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今后将让你背负多少骂名？”

“骂名？我一个死了的人还在乎这个？若是能拯救更多的人，我宁可为千万人唾骂！”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生死的问题上如此冷漠？你心底真的没有善恶之分么？当初为了云修，你无论有罪与否，皆以屠山论处；如今为了太子，你又要屠城么？”

胡云豆一愣，没想到甄明轩会说她冷漠，委屈、愤怒、挫败一股脑用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九儿，我不是那个意思……”甄明轩慌忙解释。

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胡云豆深呼一口气，冷静地说：“我为了云修屠山，那是因为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雪崩之下，岂有一朵雪花无辜？我为了太子哥哥‘屠城’，那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将是一代明君！有他在，大燕国才能安定繁荣，我和你，还有云修，还有其他黎民百姓，也就是你嘴里的自己人才能平安地在这个国家活着。”

“……”

“我知道你和李定国将军都是勤政为民、爱民如子的官，也知道你们并非针对我个人。若论忠义，我佩服你二人。只是这忠义之上，善恶又岂是那么分明？你敢说我们所有人的手上都是恶人的鲜血吗？你敢说我们都没有错伤无辜吗？”

“公道自在人心！九儿，莫让百姓恨你。”甄明轩有些无力。

“公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可给了我们公道？若有公道，为何让这天下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为什么不天下一统，皆为吾民？那烧杀掳掠中受尽屈辱的百姓，谁又来还他们公道？如果这数千百姓的死，可以换来更多人的生，可以换得大燕的长治久安，我宁可称之为公道！”

“你！”甄明轩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云豆转头就走，拐角处却迎面碰到太子和云修二人，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红着眼睛看了他二人一眼，胡云豆越肩而去。

“甄兄。”

“明轩。”

“见过太子殿下，云兄。”

太子拍了拍甄明轩的肩，安抚：“好啦，不要生气了。九儿一向任性妄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你们俩一向伉俪情深，正所谓殊途同归，纵然有不同意见，但目标是一致的，不要伤了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说着，他一手牵着一个神仙似的大帅哥落座。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损伤降至最低。”云修轻展折扇，还是那么温文尔雅。

太子和甄明轩二人双目放光地看着云修。

云修嘴角微扬，学着胡云豆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说：“别这么看我！小生怕怕。”

“云兄，你都被九儿带坏了！”

“哈哈，不是为了逗你开心一下嘛。”云修微笑着说。

“……”

“……”

“我之前潜伏在城中时，发现这些被驱赶至城门的老者有不少是识文断字的。如果能够给他们传递消息，让他们尽量避开炮击的话，不就解决问题了么？”

“万一消息走漏了怎么办？”太子问道。

“听天由命！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尤其这种时候。”云修淡然一笑。

太子叹了口气。

甄明轩又问：“可是这数千老人忍饥挨饿数日，又行动不便，聚在一起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撤离至安全地带？”

“这倒也不难，我看那些看守十分惫懒，管得也不十分严厉，所以只要叫他们再聚集的时候，离城门稍远些距离就好，而且我可以留在城中做疏导内应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