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方戉眼里含泪。

“走了！”闻弱释怀一笑，有些事现在回过头去看，就会发现不值一提。

此去北关，陛下只点了三千骑兵，两千步兵，而老侯爷也只带了八百府兵，此行要面对的不仅是四十万分崩离析的北关军，还有草原太子一脉的虎视眈眈。

夜铭自觉的上前驾车，马车向前移动，队伍渐行渐远，原地的几人却依旧看着早已没了影子的远方。

“夜铭”

“在！”

“快些驾车，追上老侯爷他们”

离京那日漫天大雪，淹没了一行人离时的脚印，一切好像从未存在过，也好像暗示着他们...没有归路。

三王顾湛戴着半块铜色面具，面具由额间的抹额固定，下端架在鼻梁上遮住了那道横贯左颊和鼻梁的伤疤，那是在南部平乱时受的伤，据说当时深可见骨，极是骇人。

看样子三王是刻意在等闻弱，闻弱掀开车帘“三王兄，有何见教”

“凛阳觉得此去北关，是凶是吉？”

“王兄何出此言，北关...”闻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顾湛今日并无戴当日寿宴上那块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面具，而是换了一块堪堪遮住疤痕的，将脸上大面积的皮肤都露了出来，眉眼间竟有几分方之行的意味。

“北关什么？”顾湛好像知道闻弱发现了他长得像方之行，不仅不回避，还故意凑近了些。

“只可惜”闻弱放下帘子，顾湛身上偷透着一股子邪气，与方之行大不相同。

顾湛见闻弱不为所动，又大声对着马车说了句“你原是女子，若是留在京都自是有大好儿郎求娶，又何苦跟着来这苦寒之地遭罪，我即是你兄长，那你便还是顺了那句在外从兄，为兄自会好生照顾你”

顾湛见闻弱不愿多说，便觉无趣打马上前去追老侯爷。

夜铭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如今物是人非了。

----七年前

书房，顾君尧提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一男子跪在他面前

“夜铭，回京去吧！”顾君尧放下手中的笔。

“王爷！”夜铭抬头，不敢置信。

“你妻小身边的人我都换成了嫡系，既然闻弱已经到了王府，你也该回去和他们团聚了！”

夜铭内心挣扎，他很是纠结，虽然他很思念多年未见的妻子，但他也舍不下对顾君尧的忠心。

他从一开始就是顾君尧埋的一步活棋，日后好在暗中辅佐下一任平銮王。

“北关这些年暗流涌动，陛下那边...”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夜副将是否太过逾矩了？”顾君尧走到夜铭面前，夜铭迫于威压低下头。

“你只要记住，未来的北关王只能是棠儿！”顾君尧将奏折扔到夜铭面前

“可是这样对郡主来说是否太过残忍？大周祖制，男女皆可参政从军，这里不是草原！纵使王爷不喜，但也不可剥夺大周子民该有的权利”夜铭抱着必死的决心，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大周子民？”顾君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的母亲，你年仅十六的妹妹，你族中余下的妇孺，不正是被大周子民选出来送到草原奴役致死的吗？如此的深仇大恨这么快就忘记了？”

“...”

千圣二十九年，卫国与周在南阳关之战，闻家军在潼阳关惨败，闻家大公子闻恕战死，是夜铭背着闻恕遗体跑了半个北关，才将前线战报上达朝廷，而闻家出征时的一百七十三人，回来时只有一具还算完整的冰冷尸体。

不平等降书签订后，周国国力几乎殆尽，几度撑不过来，是少年天子顾君乾咬着牙一步步带着国人艰难挺过来，而当年那一战，始终成了所有周人的噩梦，血腥味的河流，与泥沙混在一起的腐肉，就连此后的一两年，天空始终蒙着一层红色的雾，时刻提醒着国人，当年的惨败与耻辱，今日得来有多不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