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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鸣海觉得她一定是没睡醒，要么就是睡昏了头。

枕头旁蓝光屏幕显示眼下是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一，六点半。

她真想借圣诞节的由头放松下，进城逛街，找个装潢有品的地方喝点小酒……没办法，还是得上班。

摁掉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钟，鸣海不情不愿坐起来，下床做准备。洗过脸，她边上爽肤水边用力拍打脸，好像这样就能帮助自己清醒过来。

“早上好，生日快乐。”

镜子里映出一个奔三女人的脸。昨晚没睡好，有了黑眼圈，戴上眼镜依然遮不住，急需化妆品的补救。

独自生活多年后她已经不会手忙脚乱，一切按部就班地有序进行，每天皆是如此：六点半起床，七点出发去上班，九点在隔壁的便利店买好早饭三明治带到公司，下午五点下班。

夜里下了小雪，得花一点时间经过门口的石台阶。

鸣海换上防滑的跑鞋，一手攥住包包和车钥匙，另一只手提了去公司要换上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拾阶而下，免得踏到碎冰上跌跤。怎么搞的，建筑师是只顾外观的白痴吗？每到冬天她都在心里咒骂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过后继续在年底和房东续租。

“唉，二十九岁的人了，怎么偏偏住这种地方……靠对弟弟低声下气才脱离家族，难道就是为了过上这种日子？”

回想起来，当初选择这儿定居的原因再简单不过——租金便宜。

这一代是山形县过去被大力推广的新开发区，位于山间，景色优美。路边的独栋屋个个比照着欧洲洋房搭得宽敞时髦，居民却少。自泡沫经济破裂，传闻中要建起来的车站和大型商场便没了影。景色再好又如何，还不是生活不便，无论采购还是通勤，得开车一小时半才到市区。

近几年随着市区房价一涨再涨，形势发生了变化。为了省钱的年轻上班族，以及赚够了钱，退休后渴望逃离都市生活的人陆续搬到这个小地方来。说不定等到明年开春，地基早就打好的购物商场又会继续兴建。

如无意外，鸣海将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她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偶尔有不怕麻烦、愿意大老远来爬台阶的男性带着夜宵与她共度一晚，次日早上再开车离开。这个时候鸣海便会得意地想，徒有其表的石台阶原来别有用处，证明这些男人不辞辛劳、真心诚意，都要归功于自己美貌过人嘛。

临近午休，鸣海犹豫许久，决定敲响组长办公室的门。

“等你好些时候了，还以为你到岗会先来找我谈。”上司招招手让她进去在桌子坐下，“怎么突然想到要跳槽当资金管理人？”

都是三十岁前后的女人，单身，独居，符合杂志上讲的新时代女性范本，鸣海总觉得上司俨然处于另一个境界，过着能拍成影视剧的人生，与自己这个得过且过的凡人不一样。她雷厉风行却不乏亲和力，正因如此，鸣海才敢在Line上用朋友闲聊的姿态和对方流露出转行的意向，希望能得到指导。

鸣海是财务顾问，每天负责为不了解行情又希望投资理财的客户操作股票基金的买入卖出。尽管客户会要求她为他们提供建议，归根结底万事由客户拿主意，拿的是死工资。往好处说薪水尚可，细心不出错即可安稳度日。缺点是不具备挑战性，无聊透顶，就像每天三餐吃同一家店的豚骨拉面。鸣海把名为稳定收入的辣椒油淋在面汤里，这么囫囵吃了三年。

资金管理人乍听起来和财务顾问差不多，实际相去甚远，来钱主要是佣金与提成，全凭借个人能力。与顾问相比，做资金管理人要考取更多资格证书，对学历的要求也比较高。客户把工薪阶层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交给这些精通数学、长相要么严肃要么和蔼的人打理，坚信他们不会挪用资金，并且能让钱生钱。

上司耐心地听鸣海诉说自己何时考证的打算，以及对妥善进行离职交接的担保，末了反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成为管理人意味着你将变成被人比较挑选的商品，永远避免不了竞争。客户交给你的资金越多，责任越大，带来的压力可是非同凡响的，我认识的管理人尽是酒鬼。另外，做这行的看起来稳重让人信赖很重要哦。”

“这个我自然懂，不然入职时也不会特意把镜框换成假正经的金丝边。”鸣海向来不耻下问，“还有什么靠谱大人速成法吗？”

“结合你自身的情况，我会说最有效的方法是——”上司边说边抬手撩开荡下来的鬓发，左手掌心托着抬起的右手肘部。“努力增重二十公斤？”

“……太感谢您了，属下受教。”她站起身，从办公室退出去，“我再考虑考虑。”

“那么我会当今天的谈话没发生过。”上司朝她眨眨眼，“想和我聊聊的话随时欢迎，如果打定主意了，转职的事我也会去帮你说好话的。”

鸣海轻手轻脚掩上门，几不可闻的感叹除了她并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没出息。”

本来计划下班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