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山夜

轿辇轻微地左右晃动，把轿中人的思绪也摇混了。嘉瑛坐在轿子里思考良久，最终决定改变方向，去陶府！

到了陶府门口时，天已昏黑。嘉瑛正巧遇见披着灰色斗篷的陶绩，风尘仆仆地走来。走进才看到他双眼疲惫，面容憔悴，胡子邋遢，“陶太医这两日为了念宁的事没休息好？”

“一直未睡。”

“可找到赤龙木？”

“京畿关都尉与我跑到各个木坊、医馆、药堂，甚至问了巫师，都道没有。只能明日再到京畿附近找找。”

“我这里有一块，听说是叫赤龙木，不知是否......”

陶绩眼中放了光，连忙接过来看。通体晶莹赤红，既有玉的通透，又有木的温良，正是赤龙木。又借着月光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木雕，顿时明白，愧疚说道：“明日就是第三天，多一天对念宁公主来说就多一分伤害。嘉瑛公主，夺爱了。”

说完，不顾两天没有睡觉，也不顾天已漆黑，向东北方跑去，向山崖陡峭、丛林密集、岩石嶙峋的伏虎山跑去。

念宁睡了好大一觉醒来，觉得浑身舒畅。她摸了身下的床，寒冷坚硬如冰，但说来奇怪，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硌得慌，甚至她还觉得身体里翻滚着热浪。

她下了床。颖初慌忙扔下手里的木盆，叫道：“公主刚起，身子虚，不能走动啊。”

“哪里虚？一点也不虚。”念宁左右摆动身体，“我还觉得热得慌呢。”

“怪不得陶太医特别交代，要公主暂时不要下山，接着睡寒石床。这赤龙木的威力果真是大。”

“什么寒石床？什么赤龙木？姑姑，你在说什么？”

颖初将这几日的变故说与念宁听：“徐相国建了一座万鸟归林，四方进贡奇珍异兽，这金翅蜗牛的毒，定是徐后给公主下的，但奴婢没有抓到证据。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

“姑姑，你不必因他人的错误责怪自己。看，念宁不是活生生站在这里吗？还生龙活虎的呢？对了，陶公子呢？”

“赤龙木幸好是唐平适子带来，才救了公主的命。现适子有难，陶公子去帮适子了。不过这两国政事，不知公子一个医者怎么相帮？”

念宁道：“这陶绩真是神人！好像能化万千艰难！”

“外面还有一个小神人呢！”颖初笑着说，“自我来这两日，不是练剑，就是读书。坐在石桌上就能睡一晚。”

“姑姑，你几日未睡辛苦了。你在屋里休息，我到院子里走走。”

念宁走到院外，见中年男子还在放鹅，孩童还在读书。念宁走进一看：“小小年纪竟然看《尚书》，能看懂吗？”

“已是第三遍了。”

“喝，小小年纪这么会吹牛。”

“君无戏言。”

果然如姑姑所说，一副小大人样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居住、读书？”

“不过是被陶大夫救下的弃婴而已，无家、无姓氏，姑娘叫我小泽就可。”“姑娘就是念宁公主？”

“你认得我？”

“略有耳闻，不过传闻说念宁公主痴傻，心智只停在八岁那年，我看未必，公主聪敏得很。”

念宁瞪大眼睛，这小孩眼睛毒得很。吐了吐舌头说：“大概我八岁时也像你一样聪慧。”

......

小泽不再回话，低头接着看书。

念宁左右逛逛，觉得自己身无大碍，这山里又闲闷地无聊。不如下山看看陶绩他们怎么样。她边舒活筋骨，边向石台边缘走去。

“陶大夫嘱托我，要你在山上至少待三日，如今你已睡了一日，今日过完，明日还有一日。”

“嘿，你这小子眼睛真毒，我要是非走不可怎么办？”

“叫我小泽就可。君子言而有信，一诺千金，除非公主从吾尸身上踏过。”

“呸呸呸，小孩子怎么说如此晦气话，我也没打算走，说话逗逗你而已。”

......

小泽又低头看书，不再回话。

这山里与人间交通不便，他们又日日待在山上不下去，饮食就只能吃些自种的青菜。念宁瞧着只有一道绿油油的青菜，黑着脸道：“你每日就只吃青菜？营养怕是会跟不上吧。”

“偶尔煮些鹅肉来吃。”

“只吃鹅肉不会腻吗？”汗。

“不会。”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念宁从未想到，自己会那么多话。

“他怎么从不说话。”念宁瞥向中年男子。

“他不爱说话。”

“是不爱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念宁撇嘴嘀咕。

“不爱说话，也不喜听人说话。”小泽回答。

“额......”念宁抿紧嘴巴，吃饭。

晚间，念宁劝小泽与自己一床睡：“坐在石桌上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