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蹊跷
谭仵作见状,关心道:“大人为何事发愁?”
楼云磬深深地叹了口气,“来时艳阳高照,此时天色陡变,本官担心,此一番入乡随俗,少不得要给自己招来祸端。”
谭仵作:“您别多想,曹大人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你难道忘了,从前村头王二狗去祭拜他二大爷,就没有按规矩来,结果人刚走出灵堂就摔了一跤,好好一个人愣是给摔成了大傻子!”
“……”谭仵作闻言一噎,几乎想要掩面而遁,只是顾虑着来时姚寺正的耳提面命,少不得按下已经抬起的后脚跟,顺着楼云磬话接言道,“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儿,不过大人您吉星高照,一定不会有事的,且放宽……”
“心”字还没说出口呢,旁边的楼云磬突然之间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前“栽”去。谭仵作再没有想到这鄢都府尹楼大人为了查案竟能如斯拼命,虽吓得一愣,但还是眼明手快地将人给拉住了。
他可不想在给曹侍郎验尸之前,先给这楼大人验上一遭。
然而,他不拉不要紧,一拉不但没有拉住楼云磬,反而自己整个人被拽得一趔趄,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觉腿疼、腰疼、屁/股疼,反正哪哪儿都疼。变成“活肉垫”的谭仵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鄢都府衙哪里来的好人,这分明就是提前算计好的!
那厢始作俑者此时却站得稳稳当当,甚至还有心情撩了下额前的发丝,而后才不紧不慢地露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来。“本官就说,人在做天在看,报应可不就是来了,还好有你忠心护主,不然……哎!”重重地叹了口气,见曹府的老管家已经主动去扶谭仵作了,便道,“我这随从伤得不轻,只怕行动上多少有些不便,还得麻烦府上遣人请个大夫回来替他诊看一二,可别落下什么残疾才是。”
老管家看了眼痛得龇牙咧嘴的谭仵作,又看了眼一脸自责与诚恳的楼云磬,面上划过一丝犹豫,但回想起适才二人的对话,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歉意。要不是他刚刚阻拦了那么一下,何至于这会儿教人遭了报应?想到这儿,老管家便朝着楼云磬点了点头,“小的这就安排人去请大夫,也请大人与随从小哥到那边抱厦里暂时歇息一二?”
而这时楼云磬却以府衙中尚有公文亟待处理婉拒了老管家的提议,只让“受伤行动不便”的随从在曹府叨扰,随即再未逗留,扬长而去。
看着楼云磬头也不回地离开,老管家愣了下,直到一声“哎呦”响起,才敛回神思,扶着谭仵作去了抱厦。不多时,大夫匆匆而来,诊看了番,开一帖药,留下一句医嘱便离开了去。
谭仵作半倚在床上,脸色微微发白,对老管家道:“我没什么事儿,一会儿用了药我就走。”顿了顿,又挣扎起身,不顾疼得龇牙咧嘴,又改口道,“索性我带着药回衙门去煎了吃也来得及,就不在府上打扰了。”
老管家忙拦住他,“大夫都说别乱动别乱动,这伤筋动骨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你只管安心在这儿养伤,饭食茶水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正说话,外间有人来寻老管家,他便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直到房门被关严实了,谭仵作方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了一眼后,长舒一口气,一边揉着自己尚且酸疼的腰,一边嘟囔道:“这楼云磬心眼子怎么这么黑!”摔倒是假,拿他当垫背是真。不过能够暂时留在曹府,又有摔伤不宜移动为掩饰,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去验一验曹侍郎的尸体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嗯,一切只等天黑了。
另一边,楼云磬离了曹府以后却并没有回鄢都府衙,而是直接乘车到了武成王府。看着拦门不开的小厮,楼云磬嘴角微抽,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要不要仔细看看本大人是谁?”
那小厮嘻嘻一笑:“鄢都府尹楼大人,平王府的世子爷,咱们王妃的侄儿嘛。”
“……”楼云磬一张俊脸当场拉得老长,他没有说话,脸上神情昭昭,分明在问小厮,既然识得怎还不速速引他入府?
小厮半点不惧,甚至还将身后的门关得更严实了些。“我们王妃吩咐了,楼世子什么时候将玉佛赔了,她就什么时候放您入府。”徐瞻成婚当日,楼云磬撺掇端王一道,把徐瞻灌得酩酊大醉,同时自己也喝高了去,晕头转向地误闯了武成王妃的小金库,失手打碎了一尊玉佛。那玉佛原是武成王妃花费了好一番功夫与心血才请回家中的,尚没有稀罕几日,就这样毁在了自家侄儿的手里。武成王妃心疼得很,生怕自己见着侄儿时会忍不住将其暴揍一顿,这才对守门的小厮下了命令,一个月内决不允许平王世子踏进府门半步。
“……”为了一尊玉佛就将他拒之门外,他们这可怜淡薄的姑侄情谊啊。
楼云磬在心里估算了自己的钱袋子,然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向小厮,哼声道,“行,我不进去,你,去把你家世子爷给我喊出来!”
小厮闻言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