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归
们。
柳园用手指,轻轻戳着潮湿洁白的封胶条。
胡蝶无声地哭了起来,她垂下手中的伞,任泪水、露水和雨水在面上混至一处。
“太突然了…”胡蝶啜泣道。
“时不我待。”
柳园用手指轻抚着百合花瓣的顺滑纹理,让雨露留在了自己的指尖。
“胡蝶,我不想再留更多的遗憾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咱们边走边说吧,别在这里吵她了。”
柳园拍拍胡蝶的肩膀,两人沿着长满了狗尾巴草的、视野开阔的平缓山坡,一路向较高处的平台走去。
“咱们再不回去,叔叔阿姨不会等得着急吗?”
“他们散起步来,连我都要忘记了——他们才不想咱们这么快就回去呢。”
柳园随手捡起一只在雨中爬行的蜗牛,把它放在胡蝶的手背上,那黏痒的触感、让胡蝶在瞬间破涕为笑。
“对不起,在我没有了解华展的时候,我就盲目地给他定了性,对你的态度也不好,我要为此向你道歉。”
“再没有别的了吗…?”胡蝶说话时依旧有些抽噎。
“你会不会觉得,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胡蝶?”
“…你就是不在乎我。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柳吴依。”
“胡蝶,我从来都希望自己能好好对你,这一点,我从未变过。”
“一心想要去追求一场美梦,全因我迷茫到不知该怎样才好;与此同时,最痛苦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如果我当时的偏执,真的也误伤到了你,胡蝶,那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你成绩好、人缘也好。我羡慕你都来不及,你怎么会…”
“因为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你非要让柳吴…”
“与他无关了,”
柳园忧郁地陈述着——“我的理想、我的将来,本就与他无关。是从前的我想得太天真了。”
雨幕寒凉中,胡蝶已忘记了自己仍身处夏日。她跟在柳园的身后,轻声问:“园子,怎么了?”
柳园不回答,她反问胡蝶:“胡蝶,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还是想去学物理…你也知道,我很崇拜普朗克。”胡蝶没有犹豫的说道。
“那么,你觉得,咱们现在所在的学校,可以助你走向你的这个目标吗?”
“当然可以了。我认真地完成高中学业,高考的时候取得一个足够好的成绩,然后…再报考我想要的大学,不断地学习,一步步地向我的目标迈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你和杨笑存,真的有些相似的地方。”听到柳园这样说,胡蝶撅起嘴巴,没有接话。
“你们都是很认真的人。我真应该带你去看一看笑存的手账本——这么厚、这么大的本子,她把每一页都做得极其精致。”
“保持着这样的高水平,她一共做出了五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园子。可我还是觉得,学生最应该在意的就是学习。”
“身为学生,却连功课都不放在心上,对别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太认真…”
何必要活得那么认真呢?认真到最后,不也都是尘归尘、土归土?柳园在心里想。
但是,她不敢用自己的想法影响了胡蝶。于是,这句话,柳园并没有说出口。
“我不爱登庙堂之高,一心只求江湖之远。胡蝶,这就是我的认真。”
柳园凭栏而立道:“胡蝶,是你让我真正地意识到了,人和人是不同的。”
“面对不同的人、做出的不同选择时,我能做的,只有尊重。”
“再说,我现在也要去普通班了。你也不会因为这个,哦、就开始嫌弃我了吧?”
知道胡蝶心事简单,柳园害怕再深讲下去会把她逼得太紧,于是,柳园换上了轻松的语调,转移开了话题。
“你愿意为任何人解忧,可你的心病呢?柳园…”
柳园没有想到,胡蝶会问出这样的话。
“你对我的理解,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药。”
胡蝶虽然比柳园要高出不少,可在拥抱的时候,胡蝶却觉得,其实是柳园将自己拥抱在怀中。
“我才不在乎你在什么班呢…你个傻园子…”
“好了,咱们回去吧。万一我爸妈他们迷路了,还得仰仗着咱们俩去救他们呢。”
走在返程的路上时,两人再次路过了那束娇嫩的百合花。
“陈有春,水是这世上最有灵性的存在。它知我不愿流泪,于是,你听——它正替我为你流泪呢。”
柳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