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青，好久不见。”

大年三十的夜晚，柳吴依一个人留在工作室里，正在为新歌填词。

“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当人类的感觉，怎么样啊？”

柳青倚坐在柳吴依工作室的窗口上，笑看着正伏案写词的柳吴依。

柳吴依不理他，专注地写着自己的东西。

“你的心上人，我去见过了。”

柳吴依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她现在叫柳园。拜你心愿所赐，现在，她对你又是痴心一片了。”

柳吴依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依旧盯着桌上写有歌词的纸，眉头却皱了起来。

“你答应过我，不会干扰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嘁，无聊、无聊。”青凭空变出了一本厚重似砖头、有淡淡金光环绕的《红楼梦》。

“我和她，不过是借书的交情而已——呵，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夫妻相，写歌被打断的时候、凶我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你也知道，我喜欢找上痴情的人，让她们把心改而放进我的手里。”

青把手里的书放在了柳吴依的桌板上。

“你说，现在的柳园，对我来说、不就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吗？”

“她不会喜欢你。面对像你这样的存在，她可能会把你供上神坛、将你视作信仰地去爱，却绝不会真的对你动心。”

柳吴依看着桌上的书，幽幽地对青说道。

“你们的过去，她全都记得。只不过，她把那些回忆都当作是梦境了。”

“…谢谢你，能够遵守承诺。”

柳吴依移开视线，抽出藏在书桌下的定制伸展桌板。

用鼠标亮起黑屏的电脑，带上监听耳机、他弹起了放置在桌板上的键盘。

“我既然给了你承诺，就绝不会干扰你们的故事。我是听书人，又不是书中人。”

“但是，和她相处下来…我和她，心虽一样，她却要被束缚在红尘中，终日不得解脱。”

“不管前世的她怎样地辜负了你，可是现在，这个叫作柳园的女孩，却并没有亏欠你。”

“我不觉得她辜负了我。”

柳吴依摘下耳机，把手底的键盘推回了桌子下面。“而且，如果真的再来一次，她依旧会放弃我。”

青站在柳吴依的身旁，沉默了半晌。

“你不是还想再给她唱一首歌吗——？她的眼睛没有变。去见她吧。”

青离开了，那本《红楼梦》却被留在了桌子上。

柳吴依取过书本，随意翻开一页，看到了柳园如云烟般细缈的批注。

书中写道——

…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柳园在旁边注着：“一人非要入世间声色场，一人凭俗世功名将人分作三六九等。”

“我却不是宝玉，自知没资格对她人的命运做评价，仍要在心中烦闷，只好跑步去也。”

又想起了海上风雨中，她那潇洒的明艳笑颜。

“柳园…”

从此以后，只要柳吴依得了闲暇，他就会翻开这本载有魔法的书。

让他感到有些忧心的是，柳园在书上留下的笔迹、竟然变得越来越淡。

8月20日，巡演最后一场，柳吴依回到他的家乡，他很快就能站上自己梦了一辈子的舞台了。

演出开始之前，柳吴依习惯性地翻开书，却发现柳园留下的批注全都消失了。

柳吴依这才意识到，除过有魔法之外，在这本书上，青可能还做过一些设计。

慢慢变得暗淡的笔迹，说明了的，会不会是…

“请带我去见她——”柳吴依的神色有些紧张。他合上书本，掌心轻贴封面。

眼前的场景发生了转换。

小时候，在候场看前辈演出的时候，他就曾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里。

年幼的他站在这里，看着窗外的青山，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作为一位歌手、站上这个舞台。

然后，他赚到了足够的钱，就可以带着母亲，离开他那精神失常的父亲。

现在，青山和场馆之间，高楼平地而起。

再向沾满了水渍的窗外望去，他只看到了笼罩在烟云之中的半截塔楼。

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地留在这里了，直到有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以极缓的速度慢慢转过身去，看到了身后的女孩。

她的个子仍是不高。如今，作为人类的他、身高比她要高出了不少。

不再需要出海的她周身干净清爽；她身材纤瘦，皮肤也变得白皙。

她的长发细密乌黑地束作一股，两缕飘逸的刘海，遮掩住了他记忆中、她亲切的圆圆脸。

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她未经过海风海浪腐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