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现
从观前街的一家成衣店出来,文道远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成了戴美娜手中的提线木偶。
沿着观前街,她先是带他去了一家装饰很是摩登的理发室,指名点了个留着根小马尾的络腮胡为他理发。于是,原来随意飘洒的三七小分头,被梳了个一字后仰大背头,不但上了发油,还贴了发蜡,服服帖帖的一丝不苟,油光鉴人。
然后,她又带他去了一家眼镜店,黑丝边的眼镜被换成金丝边的,据说是很有名的名牌货,至于是什么牌子,他实在没细听,反正一串洋文的老长。
最后,他们进了这家成衣店,挑了一套紫色的三件套和一条紫色的领带。
他记得刚刚在成衣店,她站在这套衣服跟前神采飞扬点评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巴巴的望着不远处的灰西装。
她说:红的太艳,黑的太冷,不艳不冷的紫色,刚刚好。他在心内却在呐喊:为什么不是白的太扎眼,黑的也太扎眼,不黑不白的灰色刚刚好?
但是没办法,最终还是强势的戴大小姐说了算,她说他今天一切都要听她的。
于是,站在穿衣镜前,他苦着脸对她说自己像不像个上海滩专吃软饭的拆白党,她竟然微笑着说:拆白党就拆白党,她又不介意。
他当时很无语,很想质问一下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后来一想就怂了,他们去那些高档场所的消费,几乎都是她结账,而且现在又向她借了房子。
其实以他的家境,他也不是没钱,他父亲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每月给他的月供绝不会少,但是他的钱除了订阅大量的书刊杂志,剩下的大部分都匿名捐给红十字会,他自己仅留少量的钱以作日常开销。这件事到现在他还没同任何人说过。
所以,拆白党就拆白党吧,他心里笑了笑,又想一些事顺着她逗她开心也挺好,人家又不是今后都要求你穿这身行头。
不过一路上,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无论是行人略显异样的目光,还是脖颈上领带的束缚感,都让他感到不舒服。
但是戴美娜却装作没看见,只将两条手臂紧紧的抱住他臂膀依偎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她今天穿着条新款的白色宫廷长裙,很完美的突出了她紧致的腰身和修长婀娜的身段,再加上垂到肩际的大波浪秀发,白玉般的脸庞,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球。所以文道远知道,看向他的那些异常的眼神,除了对他的穿着略感惊奇外,更多的却是藏着你小子艳福不浅的意思。
文道远看了看她一眼,先是夸她真像一朵行走的白玫瑰,然后才咳了一咳,道:“那个......,天太热,我先把外套脱下来,到你家再穿上,好吧?”
戴美娜拼命忍住笑,一边却是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吧,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漂亮衣服穿在身上跟受罪似的。”说完,她松开他臂膀,一边游目四顾。
文道远松了口气,立即脱下外套搭在小臂上,又趁她没留意松了松领结,这时,却听戴美娜轻轻的咦了一声:“咦,怎么又是他?”
文道远一怔,顺着她目光看去,目光顿时不由一缩。
在他们右手边弄堂口的一处布告栏,一名灰白头发,穿着粗布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试图挤进围观的人堆。中年男子中等新材,身形略瘦,灰白的头发略有些凌乱,看背影很像个潦倒的教书先生。
但是文道远和戴美娜却都知道,这人实际上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佐藤光一,而且,是第二次看见他在这条街上的弄堂口看布告。
上一次看见的时间,是他们从眼镜店出来后不久,当时,戴美娜指着一个步向布告栏的身影突然对他道:“那人好像是佐藤。”当时他偏过头看了那个身影一眼,既惊奇又好笑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结果戴美娜的回答令他大为惊异,她说佐藤有八十度左右的削肩,左耳后边有一颗暗红色的肉痣,这个人的身形和特征都符合。
文道远吃惊的转过头看着她,怔怔的愣了有好几秒。实际上,八十度左右的削肩其实并不明显,能够说得那么肯定说明她对于外物的形貌有着不凡的辨析力。至于能够看清那颗暗红色的肉痣,则很明显就是目力过人了,因为以那时他们和他的距离,文道远就愣是没看清他耳后长的是什么。
他现在终于有点佩服林诗雯看人眼光之准了。她说戴美娜有天赋,只是她的天赋和他们不一样,现在看来,又是一项明证。
戴美娜见他神色怔仲不定,却以为他不信,便道:“你别小瞧人,不信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就要拉文道远过去。
文道远连忙阻住她,低声道:“不行,不能过去。”说着,见戴美娜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疑惑的看着他,便耐心解释道:“你想啊,如果这人真是佐藤,那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或者说,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如果我们现在过去,那么他的目的如果能顺利达到还好,一旦达不到,我们就会惹上嫌疑。”
“那你说怎办?”戴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