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树
说得慢慢地,轻轻的,一如从前,我只觉得一字一句都像是软刀子,在割我的心。于是我忍不住问:“姐姐喜欢做什么?”她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道:“我喜欢写字。”说着脸还红了红,像水灵的苹果,煞是可爱。我没有料到竟是这样,话还没过脑子就冲出了口:“我喜欢研墨,姐姐教我好吗?”你喜欢写字,我就为你研墨。
姐姐被我逗笑了:“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我回过神来,也觉得脸上渐热,只得找补:“从前见乡学里的公子们说过,要写好字得研好墨,浓淡都有讲究。当时很是好奇,是什么讲究,却终不得而知。”
姐姐道:“难怪你谈吐文雅不像是没读过书的,原来从前离乡学近?”
我心里一紧,自然不是离乡学近,我们住的地方其实很偏,不走动是看不到人烟的。避世本该如此。我暗道,是离你近,这些话原是你说的。我也无数次看你带着伤,冒着薄汗慢慢研墨,写了字教我认。因为怕太子,也怕太子苛待彼此,成亲后我与姐姐基本上形影不离,潜移默化,我举动言谈其实都是有些像她。
姐姐说:“你的东西还没有置办周全,我那里倒是齐的。不如到我那儿去吧。”说着便来拉我的手,却被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吃了一惊:“怎么?”我道:“不急,等有了东西再学不迟。”想着我那蚯蚓似的烂字,我且抓着她走出了屋子。
“这是要去哪?”姐姐莫名其妙。我看了看院墙道:“姐姐你看!”那院子犄角有棵大绒树,一丈多高,高出院墙三尺许。
“这树怎么了?”
“你看我的!”
我扯了扯裙子就跑过去,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树。
“啊!!这这这.......”姐姐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我回头笑道:“快来!”
两世加一块,姐姐也没见过这阵仗,既怕我摔,又不敢声张,吓得花容失色:“你你你......你要小心!”
“不怕的,这树纹多皮糙,我在乡下爬惯的。姐姐你过来,我拉你上来看!”
姐姐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又不好却我。我深知,她不会拒绝。所以,我要用她的性子去改她的性子。
我拉着她的手,腿夹紧树杈,然后再抱她的腰,慢慢挪,终于我俩都坐到了树干上。她连连娇喘,我看倒是吓得多过累得。我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吃吃的笑。她羞了,但也还微笑道:“你别笑我啦,我还是第一次这般胡闹。”我不是,我是真的开心的。姐姐没做过的事还多呢,我会一一带她去做。
“你抬头看看!”我说。她往前看去,树影婆娑后是热闹的府院街。
“呀!我们会不会被街上人看到啊!”姐姐就是姐姐,想的还是什么礼教规矩。我懒懒道:“看到就看到呗。我们脸上又没写着太保的名字。”
“胡说!”我头上挨了个爆栗,“那是你爹爹!”我一愣,她也愣了,似是触及了什么。不等她回神,我又软绵绵的贴上去,幽幽在她耳后说:“姐、姐。”半懒半娇的口气让她红了耳朵,我便嘻嘻哈哈的笑,告求道:“以后姐姐多陪我爬爬树,好不好?我怕想乡下,也怕没人陪。”我继续加劲:“也怕他们说我没规矩不让我再爬树了,我就喜欢爬树。”
果然,姐姐叹息一下:“那......那你得悄悄的!”
“唉!”我笑着应。“那,姐姐今晚过来陪我吗?”
“晚......晚膳后吧。”
我点点头,痒得姐姐一阵瑟缩,然后松开手跳下了树。姐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我稳稳落地,惊得说不出话。我笑嘻嘻地张开双臂,“姐姐,不怕!”从前她跟我说的最多的话,可能就是“不怕”了。微微一分神,闭着眼睛把心一横跳下来的姐姐,就把我压躺下了。
我“咳咳”咳两声,把姐姐快吓哭了。她着急忙慌地要跑去叫人,我抓着她不放。匀了匀气息,我道:“不过是压的一口气没喘匀停罢了,叫什么人!”我坐起身笑对她说:“姐姐看着纤弱,还是挺有份量的。”真好。
姐姐因我的打趣红了脸,却又哼哼唧唧道:“你也多吃些,可好?”我垂眸:“算啦!吃多了怕爬不了树啦!”
“爬什么树?”二公子踱将进来。
我还没开言,姐姐慌张地打掩护:“不.......不是爬树,是......是怕输。是我怕......是怕和我踢毽子又输了,摔了跟头。”我看着二公子,不由得好笑。姐姐慌忙拽我起身,还替我掸掸衣衫,理理云鬓。我倒像是和二公子更熟稔:“二公子何来?”
二公子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点破那莫须有的毽子:“来给你瞧瞧闺名。”
我呆了一下,想起来了。实则这个名字,就前世问名时郑重其事的用过。说起来,太保府在名字上是花了心思的。姐姐的身世不可考,但是依然是太保夫妇养大的孩子,名字也是起给她的,不曾改动。郑之恩,是姐姐的闺名;我则是郑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