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之云动
深入骨髓的寒冷、延绵不绝的黑暗……这是她有了意识之后最初的感受。她沉沦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之中,于千千万万个漫漫长夜里困惑着、煎熬着、期盼着,然后绝望着……
如果说记忆宛若拼图,互相支撑才形成一个完整的人,那么她算什么呢?她的灵魂已然成为了一张被清空的白纸,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小姐!”
沉寂之中,突然有了异响,她困惑的想要朝那声音的源头靠近。
“小姐!”
是在叫她吗?她缓缓前行,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闪而逝,她皱皱眉头,只觉得有人轻轻晃动自己的肩膀,不耐地睁开眼,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你……”还不及她开口问询,对方却是先泪流满面了。
“小姐,你让羽儿等的好苦啊……”
莫羽见人醒来便扑了过去,站在一边的冰凝一时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莫二奶奶这样失态过。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搀扶起跪在寒玉冰床边的莫羽安慰道:“二奶奶,快别再哭了,这是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不是吗?”
话说着,冰凝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床上的女子,那女子大约二八年华,冰肌玉骨,凤眸半弯,一双黑瞳幽深宛若星空,浑身的气度更是如云似月,见之忘俗。她暗道原以为莫二奶奶就已是绝代佳人了,这位莫二奶奶口中的小姐比之莫二奶奶更是动人脱俗。
“你是谁?”只见那美人顿了顿,对莫二奶奶开了口,“你何故在此哭泣?你……认识我吗?”
呀!连说话的声儿也这样好听,冰凝一下子竟听得有些痴了。
莫羽望着寒玉冰床上的女子,也顾不上去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您是我的小姐啊,羽儿为了等您醒来,已在这儿等了近百年了。如今……您终于醒了,羽儿一时百感交集,这才忍不住流泪的。”
床上女子伸出纤纤素手,十指蔻丹,倒非是红朱丹粉的寻常色,而是泛着微微青色的白,她托起眼前匍匐于床边的女子的脸仔细打量,可脑子里却没有半分印象,她垂下眼睑索性放弃了回忆:“你……等我?百年?”
“是……”莫羽此刻连连点着头,泪如雨下,似乎这些年的煎熬终于有了发泄的缺口,她仰望着自己日思夜盼的人儿,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可床上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年她等啊、盼啊,甚至多少次连自己都忘记了初衷。
女子托着脸颊的手,慢慢向上,拂过莫羽暗棕色的发,莫羽的长发柔滑似绸。
“你方才说自己叫羽儿,那么……我是谁呢?”
莫羽握着床上女子的手,一股寒意透过手心直抵她的骨髓:“小姐,您姓孟,名娴云,字安之。是蜀洲宁项人。”
“我,孟娴云……孟安之……”好似感到陌生一般,孟娴云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孟娴云……”
孟娴云扶着莫羽走下床,打量着四周,原本冰霜堆砌的墙面已经开始化水,地面湿漉漉的,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湿了的月白色绣鞋,微微摇了摇头,一挥手,室内冰霜瞬间消逝殆尽。
这一举动却是震惊了莫羽。要知道,孟娴云一直都是凡人,从未修炼过法术!
“您!小姐……如何……会使用法术了?”莫羽又惊又喜,心中暗自揣测‘鲛珠’竟还有锻身淬体的作用!她擦了擦腮边的泪珠,只觉得小姐的法术竟比自己修炼这些年的成果更精致一筹。
“法术?”孟娴云一脸困惑,“这是……法术?”她只是自然而然就做了,她看着眼前女子惊喜的脸,不解她为何惊喜。
孟娴云伸出手,指尖轻轻滑动,眼前的墙面顷刻间融成一面水银镜。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然,用手摸了摸脸颊,好似感到不可置信一般,回过头对莫羽道:“看着这镜中的人影儿,倒是感觉有几分熟悉!”
“小姐百年来容颜未改,自然会感觉熟悉的。”莫羽双手并拢,口中微念,地面缓缓升起了一桌一椅,她扶着孟娴云坐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九盏碧玉梳,轻轻从孟娴云头顶梳到发梢,如黑绸般丝滑的发在莫羽指尖流淌,莫羽鼻尖又酸了起来:“小姐以前最喜欢羽儿为你梳头了。”
她眨眨眼,逼退眼中的汹涌之意,对孟娴云娓娓道来:“百年前的孟家算是钟鸣鼎食之家,那时我就是您的丫鬟了,孟家家大业大,人多事也杂……”说到此处,她突兀地停住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哎,一时之间,我竟不知从何说起了,这如何是好!”
冰凝迟疑着上前对莫羽道:“二奶奶,大奶奶才刚刚苏醒,不若奴婢去准备些热汤,稍后为大奶奶沐浴净身,焚香更衣?”
孟娴云对冰凝点点头,轻声细语道:“甚好。”言罢,竟觉得对这样的事,自己甚为熟稔,习惯好似刻在骨头里一般。
莫羽脸色一红,低下头对孟娴云道:“小姐,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孟娴云拍了拍莫羽搭在自己肩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