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
“师父,您来了。”莫羽有些紧张。
虚空之中,一道冷清的男声传入莫羽脑海:“十三,你我师徒许久未联系了。”
“师父,徒儿贸然打扰,是想告诉您,小姐已经醒了!当年多亏师父赠与小姐鲛珠,徒儿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感激不尽,实在是不知何以为报,只好日日焚香,为师父祈福增寿。”
“福寿天定,随遇而安,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师父说的是,是徒儿愚笨了。”
“十三,你可还记得为师曾说过,鲛珠‘生’需一百年,‘成’需一千年,‘合’则需一万年。那孟娴云用了百年光阴死而复生,是以为‘生’;而下一个阶段则是为‘成’,这个阶段往往是最危险的,你记住,万万不可被人发现她身怀鲛珠的事。”
“师父放心,为保小姐周全,我未曾与小姐说过,连小姐本人都不知道关于鲛珠的事!”
脑中的声音顿了顿:“也好。既然孟娴云已经醒来,还是多习得一些保身的法术为好。东海尽头有一岛,名曰‘七静’,岛上有一仙峰,名曰‘缥缈’。凤凰大明王的第一弟子——玉面在那里清修,你们去寻他,如若可能,拜他为师最适合不过,只不过……他性子非同寻常,若是他不愿收徒,也万万不可强求。”
“师父,小姐自醒来以后,虽记忆全失,但天然习得了一些法术,我想普通人是无法伤她半分的……”
“痴儿!危险又岂是来自于你口中的那些凡人!鲛珠源自深海之中鲛人归化天道的最后一抹残念,鲛人乃是与天地同寿的上古神明,虽然他们大多数自三皇五帝时便纷纷回到归墟了,百万年来甚少露面,但那可是一旦露面,连天君都要称一声祖宗的存在!鲛人化珠,鲛珠育人那是千千年,万万年也碰不上一次的事,即便碰上了是福是祸也未可知,你万不能这样大意,定要慎之又慎。”
莫羽面色一僵,心中掀起了无数波澜,从前她虽知道鲛珠珍贵无比,却不曾想其难得如斯,这样说来,鲛珠是绝世之宝也不为过啊!既如此,师父是从何处得到此物?他又为何舍得将此物赠与小姐?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徒弟,他就愿意帮这个忙?
“既然是如此……那师父,身怀鲛珠到底会怎么样?你总要徒儿谨慎再谨慎,可又不曾透露到底会有什么人威胁到小姐?”
声音沉默片刻后:“……为师道行浅薄,也不尽了解。只是,有所倚凭总是好的,况且多一分本事,便少一分危险,拜师之事,你务必要记在心上。”
莫羽听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连师父都不清楚吗?还是不便与我说呢?虽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正色回道:“多谢师父教诲,待徒儿办完私事,便想办法带小姐前往东海拜师学艺。”
“私事?”
“是!徒儿现下并不在雾隐山。此次下山一为治病救人,全了我与婢女的主仆之情;二是为重返孟家,全了小姐的思亲之情。”
“你好自为之吧,只是路上莫要耽搁,办完了事便去拜师!无紧急之事,尽量不要联络为师,更不要让孟娴云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是!师父。”莫羽还打算说些什么,可卷轴眼看就要燃烧殆尽了,她又急又慌,她感觉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好多事还没有问,望着最后一点残卷消失,脑中传来了师父的声音:“十三,保重。”
莫羽失落地坐在椅子上,脑中反复回忆师父的话。每次跟师父传音都是这般,急匆匆的,她的话永远说不完……而师父,永远都是那么冷淡,每次交待了该说的话,其他的便一句也不多问。
莫羽安慰自己,师父一向如此,何况师父徒弟那么多,那么忙……能偶尔指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拜师的事情……其实,莫羽很想问师父,为什么不能让小姐知道他们之间师徒的关系,让小姐也拜师父为师多好,如此,也不用去什么劳什子东海了。可是,这话她只能心里想想,并不敢问出来。
曾经,师父一度想带她回“如心山”,与他一同留在仙山修炼。当时,她因小姐尚在昏睡之中而忧心忡忡,当下便回绝了师父,未曾料想,师父不久后带来了数百本典籍和若干灵丹、灵器供她自行修炼,并且每每在紧要关头现身指点。她曾问过师父为何要对她如此好,可师父一如往常冷淡,只答说,我对你好,终究是我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亦不需要感激。
所以,她不懂他,或者说她从未懂过他。
莫羽一时间怅然若失,随意用衣袖抹了抹桌上半干的水渍,推开窗,入眼是一片池塘。自午时起,淅淅沥沥的雪终于停了,甚至地上连半点残雪都不曾有。抬头看,一轮明月正皎皎升起。
她心中暗自忧心:小姐已去了好一会儿,怎的还不见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