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啄

“这块玄水金品相还不错呀。”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颜珂的身后响起。

颜珂转头看去，却见自己身后原本熙攘的人群窃窃私语着自动向着两旁分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道路来，一淡紫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之外慢慢踱步进来。

是他！

颜珂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在研习室外曾经见到过的那位外门管事弟子。今日却没有其他人跟随在他身侧，他一人行走在这坊市之中却也引得旁人自觉回避，恐怕是那身管事弟子专有的衣袍的缘故。

“这位师兄好！”颜珂微侧身形，略略颔首向着这人行了个礼问道：“师兄也看上了这块玄水金吗？”

“呵呵，此物虽不错，于我却是无用，只不过在这里看到了师弟，前来打个招呼罢了。”那管事弟子面上带笑和煦地说道，眼睛却不露声色的上下打量着颜珂，“老板，我师弟看上这块玄水金了，你开个价吧。”

敏锐的感觉到这道带着打量评估的目光，颜珂抿了抿唇，这样的目光，他经常能在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眼中看到。

*

“听说你今日与王丞相家的公子一同去参加诗会，还拿了个头名是不是？”

刚刚兴冲冲的从友人的宴席上回来，踏入家门的颜珂，便听到了这样一句问话。

颜珂心中一阵喜悦，原来父亲也是关心着他的，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忙喜滋滋的回道：“父亲知道了？对，今日王兄邀我去了他们的诗会，侥幸得了个头名回来。父亲您看我今日写的……”

“混账！”还未等颜珂说完话，堂上的中年人便一声怒喝，猛地将手边的茶盏砸了下来。那茶盏重重的砸碎在了颜珂脚边，里面滚烫的茶水溅上了他的裤腿，烫得他猛地一缩。

“父亲？”颜珂莫名又惊慌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堂上之人，却看到了一张黑沉沉的怒容。

“我让你好好念书，多多结交其他的公子们，你就是这么做的？”中年人怒声道，“你倒是出了大风头，怎么？踩着其他高官贵胄家的公子博了个才子的美名你还很得意是不是？你让那些重臣们怎么看我？我每天战战兢兢的做事生怕惹了上峰不喜，你倒好，出门一趟就让我惹了一身腥！你都多大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还净给我在外面惹事，成天和你那个没用的娘一样！”

“父亲……”颜珂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感到陌生的男人。

那中年人在一顿怒骂之后却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莫名的打量着堂下战战兢兢跪着的自家嫡长子。

那是一种将面前的人当做了一件事物，称量着他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冰冷视线。

“既然你要当才子，那就给我继续当下去！不过以后不止要去那些公子们的诗会，更要想办法去参加公主和其他各家小姐们的聚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珂明白。”

*

再次感受到这样的视线，颜珂本应已经十分习惯，此时却仍是让他心中隐隐难受。他心下自嘲，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居然连这个都难以忍受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要直接买下手中的矿石就此离去，可干瘪的钱袋却让他只是垂下了眼帘面对着这样的打量，静静的低头侧立在了一旁，等着看眼前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不是赵师兄吗？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吹下来了？”那原本悠哉的靠躺着的摊主见到来人，忙不迭的放下了手中的烟袋，站起身来扬起笑容说道：“原来这位小仙长是您的师弟呀？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呀，小老儿招呼不周啊招呼不周！您看上什么了直接带走！要什么钱呀，就当是小老儿给这位小仙长赔罪了！”

“这怎么行！我们洞真派早有门规，可不能这么白白占你们的便宜。”那管事弟子见到颜珂恭敬低头的姿态，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对那摊主说：“我们也不缺这么几个灵石，你说吧，要多少灵石？”

“这……”那摊主略一沉吟，试探的说：“这块玄水金品相是真的十分不错，大概需要二十……哦不！十五块中品灵石就够了。”

“二十就是二十，我们还能少了你这么五块灵石不成？颜师弟，你看……”那赵姓师兄试探的看向颜珂。

颜珂心下快速计算起来，二十块中品灵石吗？那不是要两千块下品灵石？这一小块炼器材料居然如此昂贵！

洞真派已经算是弟子福利发放的非常丰厚的门派了，每个月基本的弟子月例也只有一百下品灵石，就算加上一起分发下来的两瓶辅助丹药，价值恐怕也不够一千块灵石的，这……

见颜珂面露为难，这赵姓师兄嘴角却微微泄了一丝笑意，随后关切的问道：“我倒是忘了，颜师弟也是刚刚上山，恐怕还没有多少月例积攒下来吧？若是不趁手的话，今次不如师兄帮你垫上一些怎么样？”

颜珂一愣，略略抬头飞快的看了这赵姓师兄一眼，手中捏着那块越发冰凉的矿石心下踌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