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冷风呼啸,寒意刺骨,枯叶飘落,谱写着首悲凉絮语。
韩嘉卉正是在那个冬季被陆正清所救的,只身一人,被带入了陆家府邸。
破旧的衣裳带着褶皱,有缝补过的痕迹,她鼓足了勇气拦下了救过自己的公子,期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
陆正清只记得初见她时所说的那句:“你能带我走吗?”
她两眼坚定,似乎是将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陆正清扫视眼地上的女孩,出于怜悯将她带回了府邸。
只是怜悯,她被带回府后与其它婢女没有多大不同,她被安排去侍奉三小姐陆音婉。
三小姐的园子地处偏僻,韩嘉卉踏着杂草丛生的青砖铺而行,曲径通幽,一路环花绕树,她随着婢女来到了水溪阁。
“三小姐”身旁的婢女带她来至此处道明了她的来历。
隔着竹帘,只得隐隐约约看到三小姐的身影 ,不久后竹帘后传出声响: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三小姐缓慢起身,一旁的婢女先行退下了,在来之前她已经向嘉卉介绍了府里的规矩,完成了交代的任务。
“你叫什么名字”
清风徐来,竹帘翩动,嘉卉目睹了她的容颜,那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孔,她转过身望着微一勾唇,嘉卉觉着明眸皓齿四字用在她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奴婢姓许,名念安”
她低下头以表恭敬,陆音婉从帘后走出,她步步走近来到她的眼前。
她的脚步声愈发逼近,嘉卉愈发将头低下,陆音婉手指触至她脸庞,似在精心打量着什么。
“是嘛,那你家在何处,又为何会被带大哥带进府内”
嘉卉闻言跪在跟前,与她道明缘由:“奴婢父母因病而逝,奴婢来京城寻亲,不想遇上山匪被大公子路过所救”。
陆音婉没有回应,她正沏着茶,良久后才对她说道:“你下去吧”。
嘉卉毕恭毕敬走出了院内,来的途中她就听闻陆府的三小姐自落水后脾气便变得古怪起来,府内下人都避之不及不愿去侍奉。
前不久自小侍奉在陆音婉身旁的婢女投湖自尽了,这空缺便由许念安补上。
嘉卉不愿透露真名,也是希望别人不会找到她。
当夜,是由念安当职,她候在寝殿外,她多日劳累奔波,已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番了。
漫漫长夜,念安困意加深,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渐渐被带入梦境。
她有父亲与母亲,还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只是往日的时光再也无法重新被拼凑,父亲母亲已逝,哥哥下落不明。
年幼的弟弟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念安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即使在途中遭遇横祸,她依旧不会选择寻死,她坚信着终有日会见到哥哥和弟弟。
在梦里她还是如往日般无忧无虑,只是希望那是真实的并能永远停留在梦中。
梦里的她韩嘉卉是齐国郡主,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哥哥在朝中就任光禄寺卿,齐国与昭国在江都一战,父亲未能料想昭国军队夜间偷袭,打得他措手不及。
未能护住城池,加上圣上本就对父亲有所猜忌,父亲选择了以死谢罪。
念安的梦到了后半部分,夜色浓厚,府内的堆聚的尸体流淌着温热的血液,柱子,院内,游廊间充斥着血腥味。
她被娘放入乳娘怀里,眼框里泪水打转,她做好了最后的决断,转身向祠堂走去,念安还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叫着娘。
“答应娘,以后有机会去找到你的哥哥救出弟弟,你们三人逃得远远的好嘛”
母亲留下了那句话,乳娘将嘉卉带到了密室,屋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来不及多想,乳娘为嘉卉系好披肩,郑重叮嘱道:“小姐你快顺着路一直往前跑,出去后去昭国”。
那时的嘉卉年龄还小,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去昭国,她紧紧抓住乳娘的袖口不放,她想跟娘在一起。
“没时间了,等您出去后奴婢就来找您”说完用尽将她手松开推向了里头,再将密室门锁了起来。
嘉卉没有停留,她乖乖听话马不停蹄地向前跑,直到她见到一点星光,她才找到了出口,再次回过头看向府邸,火附在宅子身上般,随风四处乱窜。
母亲放火烧了祠堂,在烈火中选择了殉葬去陪父亲,她将希望寄托在了嘉卉的身上,不求自己的子女能重耀门楣,只希望她们无病无灾安心度过下半生。
逃出来的嘉卉没有安身之所,几日未曾饱腹,她晕倒在南安寺门口,静娴师太好心收留了她,她才有了栖息之地。
在寺庙每日的任务除了吃斋念佛,还要负责撒扫,她在南安寺待了近四年。
她希望找到哥哥,她必须来到昭国,哥哥当初在倰江就职,当他听闻家中变故时,无法子只得找人帮忙逃离出了齐国,因母亲写给他的信中有提到让他前往昭国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