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飘到不久前的一幕,她颈窝的发香和清浅的呼吸声恍若还萦绕在鼻尖和耳畔。
他抿唇,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颜千绘眼睛倏地睁开,神色清明,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被抱住的时候她就警觉地醒过来了,她全然未预料到他竟然抱她上去。
方才的小意外太过尴尬,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措施就是装睡。
然后,他捏了自己的脸。
很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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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他们两人依旧过着“病人”的生活,与他们一起六点起床,唱歌跳舞有说有笑,看着护士使出各种花招哄骗病人们吃早餐晚餐药,与他们看电视下棋聊天。
许多病人热络健谈,有位四十来岁的病友大叔,从自己年轻追女生,再讲到中年创业成功又失败,把他经历的这些个事迹讲得跟说书似的,绘声绘色,最后还拍拍程式言的后背,说出院后去他家吃饭,一串地址突突突地报上来,就差没把自己银行卡密码告诉他了。
那个叫小许的男孩子表现得很安静,这几天莉莉都不需要哄他吃药了,他每天自己听话吃饭吃药,到点了就去睡觉,白天拿本书找个地方窝着,聚精会神地看着书里的文字。
颜千绘时常拿本书坐小许旁边,一来是观察他,二来是其他病友她招架不住,她抬眼看向活动室的程式言,几个大叔揽着他肩膀跟他称兄道弟了,拿着装着温水的纸杯碰碰瓶杯口,豪迈地吆喝“干了这杯”。
程式言倒是淡定,十分配合地喝掉了纸杯的水,瞧见这一幕,颜千绘忍不住垂眼偷笑。
“你又在偷看哥哥吗?”小许不知什么时候把头从书里抬起,看着弯起唇角的颜千绘。
“又?”颜千绘诧异地挑眉,“为什么是偷看呢?我在光明正大地看啊。”
“你这几天,看了他好多次。”小许斩钉截铁地说。
有好多次吗?应该没这么频繁吧。
她发现程式言和这里的人相处起来毫无压力。
他是个拍故事的导演,角色是他镜头里最基本的存在,接触鲜活的人物,去了解不同个体的生活,才能拍出真实生动深入人心的作品,也或许正是多年的职业习惯,使得他乐于也善于和不同的人交往。
那边病友们又拉着他摆了一盘棋,那位将自己经历洋洋洒洒说书说出来的大叔正抓着颗象棋抓耳挠腮,举棋不定,程式言坐在对面淡淡笑着,不紧不慢地等待他落子。
“而且你总是看完他就开始偷偷笑,就像刚才那样,低着头,突然就笑出来了。”这页看完了,小许把书往后翻,折了个对角,而后轻轻盖上。
“你说是就是吧。”颜千绘没打算和他争辩说自己只是觉得有趣。
这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才跟小许稍微熟起来就要离开了,这些天他姐姐姐姐地喊她,总让她想起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颜君颂。
要是小许没生病,也该会和颜君颂一样长成阳光健康的男孩子,在大学里度过恣意的校园生活,参加各类活动,在操场热烈奔跑,尝遍学校街巷美食,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
她挂起一抹笑,温柔道:“要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点出院哦。”
小许很敏锐,倏地皱眉,眼睛瞪得圆圆的,“小颜姐姐你要走了吗?”
颜千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离别,点了点头。
空气安静了片刻,小许眼睛张得更大,眼珠像是要凸出来,他的手掌重重落在桌上,狂躁地拍打着合起的书,一下比一下更重。
声响和力度,似乎要把手掌拍烂。
“小许,你怎么了?”颜千绘拍他手受伤,于是抓住他的手腕,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别碰我!!!——”
小许突然起身怒吼一声,反手揪住颜千绘的衣袖,把她拽到跟前,明明手瘦得跟骨头爪子一样,却有那么大的力气,抓得她拧不开,她没站稳往前趔趄了一步。
“你想绑架我!我要杀了你!!”小许嘶哑着声音,伸手就往颜千绘脖子放,她没注意被他勒紧了脖子,上手掰开却发现他用了死力气。
他们两个坐在角落的位置,其他人大多在活动室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颜千绘的脖子被扼制住,此刻发不出半点声音,整张脸涨得通红。
再不还击下场就是窒息,她不再试图掰开他的手,而是够到桌上那本书,用力砸向小许的脸,他眼睫一闪,吃痛失神的片刻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颜千绘趁这个空挡挣脱出来。
弯着腰一阵剧烈咳嗽,她刚想喊人,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笼罩在她身前,程式言闷哼一声,硬生生承受住了后背那把椅子的砸击。
“你没事吧。”颜千绘焦急问他。
程式言忍痛皱着眉没说话,把她推得远些,转身与抄起另一把椅子就要恶狠狠砸过来的小许对峙,他不管不顾地